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章:元起天水 西北有一城,名曰天水。 天水得名,源于"天河注水"的美丽传说。传说,在许多年前的一天夜里,正当人们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天空狂风呼啸,雷电交加,随着一道金光闪耀,地上现出红光。顿时,大地连续震动,在轰隆隆巨响声中,地面裂开一条大缝。只见天上河水倾泻而下,注入裂开的大缝中,于是形成一湖,名曰“天水湖"。这湖水位稳定,水质纯净,甘冽醇厚,"春不涸,夏不溢,四季滢然"。当时人说这湖与天河相通,又叫它"天水井"。当时的皇帝听闻后,以为祥瑞之兆,即命令此地更名"天水"。从此,有了"天水"之名。 天水城南陌石马坪,有一衣冠冢,乃后人为“飞将军李广”所立。李广抗击匈奴,有勇有方,著不世之功,后世有诗赞曰“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李广虽身死数百年,但其无双忠勇,在天水城仍是无数男儿的榜样。 城中有一校场,名秦州武馆,传闻是昔日李将军近卫卸甲后所创,数百年来也出过不少英豪,但随着天下太平,战火平息,近些年武馆声名已不复往日。传至李彦这一代,武馆中只剩下十余名弟子,还多半是他收养的,无父母依靠的孤儿。 这日,李彦照常带领武馆弟子到石马坪祭扫,幼子李苏从食盒中拿出一盘面点一盘水果摆放在李将军墓前,李彦望了寥寥的祭品,眼底一阵落寞。昔日秦州武馆在整个西北之地,谁人听了不竖指称赞,如今传到自己手中,竟经营成了这般光景。李彦心中怆道:若不能传承李家忠勇,百年之后当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下的祖宗! 李苏年不过十一二岁,立在李彦身后,见父亲垂首叹气,转身从车上取下一杆丈余长的破甲铁枪,行至李彦身侧,带着奶声说道:“父亲,以往都要在李将军墓前演武龙城枪法,儿虽不才,但这家传枪法已练习千百遍,今日请代父亲执枪,向将军献技!” 李彦抬起头,望着稚嫩却面色坚毅的李苏,心中不由得些许欣慰。这个孩子习武的天资不错,又心细如发,明理懂事。他平时不爱表现,方才定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才要请命舞枪,以激其心志。点了点头,李彦道:“你去吧。” 李苏领了命,当即朝将军墓拜了一拜,随后挥舞手中破甲铁枪,将龙城枪法的一招一式标准有力地使了出来。这龙城枪法是昔日李家军中的一门武学,势如潜龙,威力迅猛,配合破甲铁枪,劲透枪尖,足可穿甲破盾。李彦祖上曾是李广将军的近卫,习得这一路枪法传承下来。俗话说:月棍,年刀,久练枪。枪法若要精湛,需长年累月地苦练,此时见李苏能将这龙城枪法参透,使得这般通畅,李彦心中似乎轻松了些。不管自己如何,这路枪法总算有了传承。 祭扫完毕,李彦带着武馆弟子往回走,路过城门口时,见数辆华丽车马在随行近百人的簇拥下缓缓行入城去,那车身为乌木打造,细绸镶边,四角檐下各钩吊着一枚掌大的青玉雕饰,随行百人皆是华服贵气的少男少女,手持一柄二尺青锋,这么大的排场不知是何等人物,平民百姓哪敢上前,皆退至两旁,等待车马驶入,李彦也带着弟子们退至官道一旁。 这样的阵仗,在天水城可从未见过,人群中不禁有人小声议论这贵人的身份。 李苏听得耳边议论,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开口问道:“爹,你可知道这是哪家的?” 李彦打量车队片刻,低声说道:“应该是汉中的青秀剑派。” “青秀剑派?”一旁几人听得李彦所说,皆轻声叫了一句。 李彦眉头微皱,这青秀剑派根基在汉中,汉中城民富庶,多有送子女入剑派习些武功防身健体,青秀派也来者不拒,不管弟子资质如何,只要付得起学费,皆收入门下。因学费高昂,弟子众多,青秀派近些年来势力倒是越来越大。只是,不知来天水城所为何事。 车马随行入了城去,李彦也带着武馆弟子跟在后面。 “爹,我看这些弟子也都十八九岁,习武应也都有些年头了,为何行步散漫,既不轻盈也不稳健,是否功法与我们李家所练的不同?”李苏行在李彦身侧,轻声问道。 李彦面上略显得意神色,回了句:“苏儿不笨。”便不再多言。 这青秀派的掌门年少时也曾是西川颇有名气的剑豪,只是听闻,门下弟子鲜有得其真传者,因弟子良莠不齐,门派中多半是教习些观赏性更强的剑舞,反正江湖太平,也不指望着这些弟子有实战的机会。 忽车队停下,只闻得前方一阵喧闹,李彦不想与这青秀派接触,便带着弟子们从街边摊贩绕行,想着尽快赶回武馆。 行至车队前方时,见是到了天水酒楼的门口,几个青秀派的弟子正在驱赶一个年幼的小乞丐。这小乞丐李彦也见过几次,约六七岁,时常在酒楼门口乞讨,掌柜的瞧他年幼可怜,也未曾驱赶。今日怕是让青秀派触了觉得晦气,正把他往别处赶。那小乞丐倒也识趣,收了破碗便向街市走去。 这时,一个约八九岁的小女娃一手举着一串糖葫芦,从街市走来,对小乞丐叫道:“阿朝,你去哪里?”小乞丐回头望了一眼,不答话,继续向前走。小女娃这才注意到酒楼门口的百十余人的车队,以及驱赶小乞丐的那几名青秀派弟子,不悦道:“你们要吃饭就吃饭,要喝酒就喝酒,赶走阿朝做什么?”她声音尖亮,当街这般问话,倒让那几名弟子难堪起来。 “哪来的野丫头,快一边玩去!”一个男弟子上前来揪起女娃的衣领,顺势将她拎起,向外走去,女娃不住地挣扎呼喊,那男子索性又伸出手去,紧紧捂住女娃的嘴。 “爹!”李苏见状,气的白面通红,手中紧握长枪,向李彦叫道。 李彦虽也气愤,但却没有给李苏回应。他心中迟疑,若多此一事,得罪青秀派,只怕不是明智之举。武馆如今的实力,实在不宜趟这趟浑水。 “啊呀!”那男弟子尖叫一声,随后捂着额头蹲下身,口中不住地痛呼。众人望去,只见那小女娃跌落在地上,身旁四散着些破碗的碎片。 小乞丐奔上前来,扶起女娃,女娃格格地笑着,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小乞丐。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另几名弟子见同门被打伤,还是个六七岁的乞丐,登时面上恼怒,抽出手中青锋围了上来。叫道:“小东西,你要是不想死,就快跪下给师弟磕三个响头,不然定将你手脚砍断,头也剁下来!” 忽一道身影冲到两个娃娃身前,横枪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天水城来欺负人么?”来人比两个娃娃也不过高了一头,面容稚嫩,可不正是李苏。 李苏早就看不下去,本想着父亲出面帮帮这两个孩子,可李彦迟迟未作回应,眼见两个孩子身陷险境,他一时忍不住,就冲了出来。武馆其他弟子见李苏一人面对四人合围,也忍不住要上前助势,却都被李彦拦了下来。 不过,此时李彦却不是想置身事外。见儿子英勇,他心中自是满意,也暗自羞愧,自己如今瞻前顾后,光想着局势利弊,倒忘了习武的初心。若这等不平之事,都能不管不顾,岂非丢了李家军魂的颜面。不过是个绣花门派,纵门徒数百,又有何惧!念及此处,对身旁弟子说道:“取我枪来!” 四人一齐挽了个剑花,挺剑向三个孩子刺来。四面受敌,李苏毫不慌乱,他回枪一点,将身后那名弟子的佩剑崩落,又一记青龙大摆尾扫在身前,三人手中青锋不过二尺,李家破甲枪长丈余,况且李苏的枪式劲道刚猛,三人不敢硬碰,只得回身退守。李苏上步提枪,乘胜追击,刺挑并用,直逼得三人连连后退。 忽身后女娃轻呼一声,李苏回头,见那名被击落佩剑的弟子又运掌式朝女娃拍去,二人近身,实难回手相救。忽小乞丐身移形转,挡在女娃身前,硬捱了这一掌。 众人皆惊,想不到一个小乞丐还有情有义,危难之际竟以身护住那女娃。李彦亦是惊奇,那青秀派弟子纵未修得内力,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击在一个六岁小娃的身上,小娃的身形竟纹丝不动。心中不禁暗疑:莫非这小乞丐竟有真气护体? 李苏快步回走,纵身跃起,运力于枪尖,朝那名弟子刺去,龙城枪法本就攻势猛厉,破甲枪又含着身势下坠的力道,这一枪下去,纵是铁桶,也必被扎个窟窿。那弟子怔立原地,哪还能回神应对,只浑身战慄,束手待毙。 “叮!”一声金石相击,轿中一柄飞剑疾出,击在李苏枪尖上,枪身受力偏移,连带着李苏也顺着这股力道侧身翻下,李苏落地立稳,挥枪荡开那名弟子,关切道:“小子,你没事吧?”小乞丐满面通红,口齿紧闭,双目一翻,晕倒在地。 “好俊的枪法!”轿帘卷起,一个华贵雍容的妇人踏步落地,朝李苏行进两步,目中欣喜地打量了一番,问道:“可是李家的儿郎?” 李苏见妇人神态和善,执手抱礼回道:“正是!” 妇人挥手示意那几名弟子退下,又向李苏称道:“是个好苗子,李门主近来可好?” “劳胡师姐挂念,李某一切都好。”李彦执枪上前,挺身对妇人回道。 妇人面上堆笑,又道:“师姐今日重回天水,师弟可愿入酒楼共饮一杯?” 李彦道:“拙荆已在家做好饭菜,就不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李苏将小乞丐背在身后,也跟了上去。 ------------ 第二章:习武之心 小乞丐醒来时,见是在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床旁一个稍年长的少年,正是在酒楼前救他的李苏。李苏见小乞丐睁眼,展开一个笑脸问道:“你可算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金朝。” “名字倒是不俗。”李苏愣了一下,又问道:“你父母呢?” 父母?小乞丐眼神黯淡,他从未见过父亲,听母亲说,父亲是被坏人杀死了。他从小跟着母亲流浪,可母亲在半年前也过世了,以他孩童的记忆,即便是对母亲,也未保留多少印象,但在脑海深处,他清楚地记得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李苏见状,忙转移话题,说道:“你一定饿了吧,走,带你吃饭去。” 金朝抬起眸子,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李苏出门去。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李苏特意给金朝留了些饭食温在锅里,虽是些粗茶淡饭,但金朝许是真饿了,将饭食吃干抹净。李苏看他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笑道:“你要没地方去,不如留在我家吧,你想学武功吗?” 金朝一听闻可以留下,还能学习武功,双目顿时有了神采,连连点头。 “快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带你去校场找我爹。” 约半个时辰后,金朝跟着李苏来到一处空旷的大院,院中有十几人正在练习枪法,两旁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兵器,不过大部分都是长枪。 李苏上前,和高台上的李彦私语几句。李彦抬手,示意众弟子停下,又对着金朝问道:“你想习武?”金朝重重地点了点头。李彦又问:“习武为何?” 金朝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一字一顿地回道:“活下去!”他脑海中又想,如果自己练好武功,是不是就能保护好父亲,如果父亲还在,母亲也不会死了。又补充道:“活下去!保护好身边的人!” 李彦闻言,暗道这孩子的心志倒是不错。李苏将他背回来时,李彦也查看了一番,根骨也还可以,是块练武的料子,体内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李彦不知这孩子是何来历,有何奇遇,但既然有缘,且就收入门下。稍顿,李彦问道:“既如此,今后你就是秦州武馆的弟子了,每日需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勤练武功,以规矩约束自身,你可愿意?” 金朝摇晃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学着那些大人的礼数,双手拜道:“弟子愿意。” 忽一个武师从门外赶来,对李彦道:“门主,胡沙萍来了。”李彦眉色微紧,吩咐弟子们自行练习,便与那武师一起离开了校场。 这胡沙萍原本也出自秦州武馆,还年长李彦几岁,一手梨花枪在当时的弟子中也算姣者,二十岁时枪法小成,便离开武馆闯荡江湖。当时凉州的金城—武威一带常有沙匪作乱,胡沙萍单枪匹马捣毁了十余个沙匪的窝点,缴获财宝不计其数,也算是一段传奇。后遇到西川的剑豪叶文鼎,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妇,一起创立了青秀剑派。 这些事金朝是不知道的,李苏幼时倒是听母亲讲到过一些前辈的事迹,不过事是事,人是人,方才听那武师说到胡沙萍这个名字,李苏才将这段故事对应上。原来酒楼门口,那个用飞剑击退自己的妇人,竟是父亲的同门师姐。按辈分,自己应称其一声师伯。 大人的事且不去管它,见父亲一时半会应也回不来,李苏便先教金朝一些基本功。 ------------ 第三章:冤家路窄 夜间,随师兄弟们洗漱完毕躺回床上时,金朝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散架了一般,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李苏笑着问道:“阿朝,你当真没习过武?” “没有。” “那就是你聪明了,比阿苏学得还快。”另一个少年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浚字,比李苏还大两岁,三人共睡一间房室。钟离浚的父亲钟离迟也是武馆唯一的武师,与李彦、胡沙萍二人皆为同门。 金朝摇头,说道:“我不行了,我的骨头都要散了,我明天要休息一天。” 李苏忽面色严肃道:“不行!,习武贵在持之,岂能一曝十寒!”金朝听得训斥,心中惊恐,身体微微颤抖,双眼微红,似乎就要哭出来。李苏自觉过于严苛,又带着歉意笑道:“不过,明日晨练后,我们可以去集市上买些吃的,我知道有一家的糖葫芦特别好吃。”闻言,金朝果然转惊为喜。 第二日晨练结束,李苏和钟离浚带着金朝来到集市,集市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三人游玩了一会,买了糖葫芦,边吃边往回走。 忽然,前方几个华服男女拦住三人,其中便有昨日打了金朝一掌,又被李苏回身一枪吓破了胆的那个青秀派弟子。见来者不善,李苏和钟离浚二人挡在金朝身前。 那名弟子朝正中一名青年男子私语几句,青年男子嘴角轻笑,上前道:“原来是李师弟,昨日登门未得一见,想不到能在大街上遇到。” 李苏对这群人可没好感,不悦道:“谁是你师弟?” 青年男子道:“愚兄叶云州,家母与李门主有同门之情,你我虽未曾见过,但论及上辈渊源,倒也可称得上是师兄弟。” 李苏这才明白,原来这男子竟是胡沙萍的儿子,这么说来,确实可算得上是师兄弟。李苏听母亲说过,当年胡沙萍的武功远胜过父亲,青秀派虽然别的弟子不行,但眼前这个叶云州,父母皆是成名的高手,观其气神,绝非身旁几个弟子可比。当下还是不要与之冲突,回礼道:“见过叶师兄,方才失礼勿怪。”又对那名弟子道:“昨日险些误伤,李苏在此赔罪。” 叶云州摆手笑道:“无妨,你我家学情义,这等不过是小事。”忽又目沉冷色道:“不过,那个小叫花子,他打伤我门下弟子,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师弟把他交出来,愚兄自当备厚礼,登门拜谢。” 金朝在二人身后,听闻二人对话以兄弟相称,又惊又怕,他昨天用破碗砸伤一人,岂不是坏了。果然,听到那男子说要把他交出去,金朝暗想:那些人那么坏,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命活吗?好在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左右张望,侍机逃跑。忽然,手臂却被一人紧紧抓住! “金朝昨日已拜入家门,现如今也是我家弟子,恕师弟不能交出,请师兄见谅!”李苏紧握着金朝的手臂,对叶云州回道。 叶云州笑了笑,目光中暗藏怒意,说道:“昨日听母亲夸赞师弟小小年纪,龙城枪法已有火候,师兄也想领教一下。” “以大欺小,枉为丈夫!”钟离浚从街边取来一根长棍,高声叫道:“秦州武馆钟离浚,向叶师兄请教!”钟离浚回头小声对李苏道:“你快走!”说完就执棍作枪,向叶云洲攻去。 “岂能走!”李苏也取来一根长棍,交待金朝先回武馆,随后也冲战局,与钟离浚二人合战叶云洲。 二人的枪术虽都苦练了多年,于同龄弟子中或难逢敌手,但叶云洲毕竟年长几岁,又得父母真传,武功的火候自然也非两个孩童可比。况且,叶云洲手中长剑也是难得的利器,钟离浚和李苏的木棍,劲道与手感都远不如平日所练的破甲枪。拆解了三十余招,叶云洲一剑削断了钟离浚的木棍,又乘势飞出一剑,钉穿了钟离浚的左臂。 金朝一个人立在原地,见钟离浚和李苏二人都不顾自身保护自己,心中自然十分温暖感动,自母亲离世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自己。他虽年幼,但并非愚蠢,暖意涌上心头,便觉得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钟离浚与李苏二人合力,但仍不是那叶云洲的对手,口中嘀咕道:“都想着当英雄去保护别人吗?我也想!” 叶云洲心知李苏是李彦的独子,若要伤了他不好交代,这钟离浚的父亲虽与母亲也是同门,但毕竟无根基势力,给他点教训也无妨。况且,青秀派昨日丢的面子总要讨回来! 钟离浚左臂被长剑刺穿,疼痛难忍,也无法再战,退至一旁。叶云洲却没打算放过他,侧开李苏的攻势,又借步运掌,疾向钟离浚胸口拍去。钟离浚受了伤,无法躲闪,叶云洲盘算着,这一掌下去,必让他再受些内伤,不修养几个月断难痊愈,这几个月就当是给秦州武馆的教训了。 忽然,一个人影闪至钟离浚身前,接下了叶云洲这掌。众人一见,皆是大惊,那闪身挡招的,竟是一个幼年孩童,正是金朝! ------------ 第四章:碑前金兰 “小子!闪开!”钟离浚虽左臂受创,疼痛难忍,但眼见金朝闪身为他挡下叶云州的掌势,仍忍着剧痛高声呼道。 围观之人皆面露不忍,叶云州自幼习武,全力击出的一掌即便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个幼年孩童?一时间,只为那小儿的生死担忧。 掌身相接,不过一瞬,那小儿立于原地,身形未动,叶云州却踉跄退走,十余步后才稳住身形。他面上满是惊诧之色,惊恐地望着自己整个颤动的右臂,胸间一阵气机逆乱,一口鲜血喷出。 李苏抢上前来,见叶云州退走,忙带着钟离浚和金朝撤离。 金朝随二人一路疾走,回到武馆,方觉体内劲气乱窜。昨日,李苏曾教予他一些入门的运气之法,虽听得不甚明白,但循着那法门试探性地运了运气,果然舒服了很多,经脉的运行走向他还未习得,此时只能自行摸索着疏导体内劲气。初时还闻得四下嘈杂之声,沉心运气时,便如同封闭了五感,外界的动静丝毫没有觉察。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朝调息完毕,睁开眼时,见房间内挤满了人。一名年迈医者已为钟离浚处理好伤口,正在包扎,师兄弟们也都在跟前守着。馆主李彦见金朝起身,走上前来,一手搭上金朝的寸关,严声问道:“小子,如实答我,你从何处来?父亲是谁?跟谁学过内功?” 金朝见李彦面色严厉,心中惊恐,回道:“我不知道。” 李苏也上前来,叫道:“爹,阿朝他舍身救了阿浚。” 李彦放开金朝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他体内有一股十分精纯的真气,这股真气刚强无比,却能让这个孩子调配运用,如此玄妙的真气,世所罕见,雍凉二州境内,绝无此等内功造诣的高手。这孩子若非有过奇遇,也必是名将宗师之后。” 金朝调息完毕,身体困倦得很,只迷糊地听着钟离浚的父亲钟离迟与李彦争吵了几句,随后摔门而去。清晨醒来后,李苏正给钟离浚喂药,听得钟离迟一夜未归,二人甚是担忧。钟离浚抬起左臂,轻抚金朝的额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阿朝,昨天谢谢你救我。” 金朝低下了头,昨日的事本就因他而起,害钟离浚伤了一臂,又让钟离迟与李彦吵架,他心中实在是愧疚无比,顿了顿,小声问道:“阿浚哥,你不会也快离开我了吧?” 他声音虽小,二人也都听得真切,不由得面露诧色。钟离迟一夜未归,众人也极为担心他是去为钟离浚寻仇去,李彦一早便将门下弟子派出寻找,若真是与青秀剑派结下深仇,只怕不只是钟离浚父子,秦州武馆也难在天水城立足。 金朝漂泊数年,好不容易在这里得以归宿,有两个待他如兄的朋友,实在不想面对分离。李苏望在眼里,也知此事难以罢休,若是钟离迟真与青秀派再结深仇,钟离浚也难在天水安生;若是青秀派的人来讨要金朝,他又如何能保全? 三个孩童心中各有愁绪,皆有不舍。李苏忽拍手叫道:“我听闻古时刘关张三人桃园结义,纵在乱世中离散,也必千里寻之,我三人何不仿效,结为异姓兄弟,今后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有此羁绊,必有相逢之期。” 二人一听,脸上顿扫阴郁,一齐欢声叫道:“好!” 三个孩童来到石马平李广将军墓前,一齐跪下,诚心念道:“弟子钟离浚、李苏,金朝,今日在此结义,日后不管分离何处,必有再会之期。”说罢朝李广将军叩了三个头,三人起身,互相凝望,胸中涌出无限暖意。 “阿苏,阿朝,我年纪最大,就是大哥了,我们今日结义,是李广将军见证过的,李广将军是天下最忠义之人,我三人也当效仿先贤。今后不管境遇如何,大哥必定练好武功,为两位弟弟依靠,不负兄长之名。”钟离浚开口说道。 “大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自是不用多说。阿朝虽然刚认识不久,也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好儿郎,但眼下我家武馆势微,不见得能护住二位,我等也要自强奋勇,努力练好武功,为彼此助力!”李苏激昂说道。 金朝听着二人的陈词,只觉他们懂得道理多,读的书也多,说话都这般好听,他可不会说这么多,但眼见二人四目凝望,等着自己开口,当下也只得重重地点头,说道:“俺也一样!” ------------ 第五章:深夜登门 三人预感的离别也如期来临,当夜,钟离迟一身黑衣从窗外翻进,叫起熟睡中的钟离浚,收拾东西离开。父子二人离去不久,秦州武馆就被上百号青秀派弟子举着火把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怒恨满面,目含血光的胡沙萍。 “胡师姐,你这是做甚?”李彦披着一件大袍走了出来,与胡沙萍当面问话。众弟子也都穿好衣服,各提铁枪警卫。 “李彦,快把钟离迟那厮交出来,他深夜潜入,打断我儿双腿,此仇决无可能善罢,你把他交出来,我还当你是师弟!”胡沙萍手执一柄长剑,扫过武馆弟子,又狠声道:“否则,就休怪师姐不念往日同门情义!” 李彦面上冷竣,正色回道:“胡师姐,钟离师兄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恩仇必清,云州废了浚儿右臂,他断了云州双腿才算了结。他知你必来寻仇,又岂会留在此地累及同门?你若不信,大可进屋搜寻,你自小也在此长大,何处能藏得下两个大活人也不必我来指引!”说罢移步一侧,将门让出,作了个请的手势。 胡沙萍又岂会不知钟离迟早已遁逃,只是叶云州双腿被废,她这个做娘亲的又岂能不为孩子讨回公道,她心绪乱得很,也不知想让李彦给她一个什么交待,但为了孩子,哪怕把秦州武馆杀光烧尽她也不怕。 可李彦光明磊落,确没有包庇钟离迟,言语间又谈及旧事,难免牵动情思。胡沙萍也自小在秦州武馆长大,是当年一辈中的大师姐,先师待她如父,毫无保留地培养教授。师父死后,胡沙萍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经营家业,也有近二十年未回武馆。如今重回故地,触景生情,一瞬间又心软下来,她又如何能亲手毁掉先师的家业? 见胡沙萍犹疑不定,怒火也消了些,李彦观其神色变化,复道:“胡师姐,我知你带百余弟子来天水,是要建立分部,扩张青秀派的势力,天水城现只有秦州武馆一家门派,若要扫清障碍,今日确实是难得的良机。” 胡沙萍闻言冷哼一声,回道:“师弟何必激我?李家军魂一身巍然正气,难道师姐就是奸滑的小人吗?且不说往日恩师的栽培之义,就凭你秦州武馆现在的十余名弟子,又有何能力成为我青秀的障碍?”长叹一声,胡沙萍又接着说道:“罢了,李馆主,今日钟离迟断我儿双腿,也算了结了师门与我的旧恩,从今日起,我青秀派三百弟子,必全力追杀钟离迟父子。日后你我两家在天水的发展,各凭本事,若结仇怨,便再无情面可讲。”说罢长剑入鞘,便带领众弟子离开了。 火把撤去,夜色复而笼罩,李彦望着胡沙萍离开的方向,站立良久。昔日的同门,就在今日,一个离去,一个决裂,他实在有些惆怅难过。另一方面,青秀派来到天水,势必也会让秦州武馆的处境更加艰难。 ------------ 第六章:酒楼贵客 第六章:酒楼贵客 如胡沙萍所言,此后两派虽同在天水城,但再无往来。虽两派弟子偶有磨擦,但秦州武馆的弟子多番忍让,倒也未结下深仇,一晃,两派也过了三年的安生日子。 金朝初到武馆时,方才六岁,如今九岁,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加上这几年,李彦对门下弟子们的训练更加严苛,金朝的龙城枪法也已颇有火候。只是有一点让李彦很是不解,这龙城枪法原是军中冲阵的武将所创,旨在全力摧毁敌人防线,是故招式皆以进攻为主,可金朝这小子练此枪法,将本该送出去的枪势都凝聚身前,积聚而不外放,倒把自身保护得无懈可击。即便是与李苏演武,李苏的攻势也无法在百招内拿下他,再比下去,李苏气力渐显不足,金朝倒是气力充盈,还能再战。单从比试来说,李苏还是要败于金朝手中。要知道,金朝不过才学了三年武艺,李苏可是从小打的根基,如此对决还难以取胜,非是苦练上的差别,定是天资的悬殊。 李彦也曾问过金朝,何以将龙城枪法练成这样,金朝答道:“若以后再遇强敌,可以为阿苏哥挡下。”李彦只道是钟离浚的右臂之伤给这个孩子留下了阴影,便也不去纠正。当然也有几分私心,金朝说愿为李苏挡招,日后他的儿子便多一分安全。 只是,李彦也许久没有发现,金朝随着武功的精进,体魄的增强,体内的那股真气也越来越强大。不仅能支撑金朝比寻常弟子练习的时常更久,耐力更强,甚至一些拳掌近身攻击时,金朝也能轻松化去。 金朝从李苏那学习了入门的运气之法,这三年来每日都用运气法门调动这股真气流转,三年下来,也能够将这股真气运用自如。如受外力攻击时,他只需及时运足真气抵御,那外力便伤不得他分毫。这真气日益增长,金朝却不敢告诉别人,三年前那次他使用真气,李彦气势汹汹地来质问他,当时的缘由虽记不真切,但金朝却知道,这个东西还是少用为好。 “阿朝,你过来。”校场门口,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向金朝招手呼喊。少女唤作陆茗,今年十一岁,是天水酒楼老板的女儿,从前金朝在天水酒楼前乞讨时,陆茗常把厨余的吃食拿给金朝,数年前青秀派刚到天水城时,门下弟子对陆茗对手,是金朝为其挡下,这几年金朝在秦州武馆学武,陆茗知李家素来简朴,也常常带些吃食过来看望金朝。 “小茗姐,这大晌午的你怎么来了?酒楼不忙吗?”金朝见陆茗来了,心中自是欢喜,急忙飞奔过来,加之刚练完一套枪法,到门口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茗掏出手帕,轻轻擦去金朝额头的汗水,又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面上带着些许为难说道:“这里我用荷叶包了十只鸡腿,你拿去分给师兄弟们,然后能不能跟李馆主说一声,你午后跟我出城去帮我个忙。” 今日李彦不在校场,师兄弟们都是李苏在训练,李苏闻况后自是无不应允,还亲自到校场门口问道:“陆小姐,是有什么要阿朝出力的,尽管开口,我们师兄弟也都可以帮忙。” 陆茗面上展开笑颜,说道:“那再好不过了!”便将事情缘由说与二人。昨日从蜀中成都来了几位贵客,将天水酒楼包了下来,贵客出手阔绰,吃食也很讲究,昨天晚上大厨准备的鸡鱼肉菜,几乎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大厨小心翼翼地去问了贵客,贵客说想吃些野兔肉和野菜,可早市上买不到这些野味,只能自己出城去采,这野菜还好采些,可那野兔跑得那么快,难倒了酒楼众人。陆茗心想金朝学了几年武功,抓几只兔子应该问题不大,便准备了些吃食来向李馆主借人。 李苏也是热心肠,听闻此事也自告奋勇。说起来,过去的这几年里,李苏常带着师兄弟们出城打些野鸡野兔加餐,拿几只兔子自是不在话下。况且陆茗也对金朝多有照顾,这个小忙自然是要帮的。 约至傍晚时分,三人打了四只野兔,又采了一篮野菜满载而归。一进酒楼,平时热闹非常的大堂今日出奇地安静,四下空荡,只最正中的桌前坐着一对青年夫妇和一个女娃。这一家三口生得好生俊俏,那青年男子面若玉神,目如星辰,头束玉冠,一身黑色长袍;妇人肤白胜雪,五官标致,右髻上垂着一支海棠步摇;女娃约七八岁,遗传了男子的眉目神采,妇人的柔荑肤质,也生得极为好看。 这种姿态的人物,天水城可生不出来,这一家人定是蜀中成都来的贵客了。金朝和李苏望了两眼,便跟着陆茗,将野兔送到后厨。 “青秀剑派胡沙萍,见过唐门主,高大侠。”金朝和李苏刚从后厨出来,就听见胡沙萍的声音,二人又惊又怕,两派嫌隙仍在,在此撞上了胡沙萍可不是好事。二人不敢出声,只得在帘后躲着。 “胡女侠,别来无恙。”那青年妇人的声音传来:“昔日青秀派剑创派时,家姐唐蓝亲至汉中城助力叶掌门,是以两派盟好数十年。如今唐盟三十二派各自为营,唐白武功才干虽比不得家姐,却也不忍看唐盟毁在我的手中,此次前来叨扰,是想重修旧盟。唐门第三代门主唐白,邀请青秀派剑重归唐盟!” 此言一出,不仅胡沙萍一脸震惊,金朝和李苏也是大惊。这青秀派剑自三年前百人来到天水城,数年发展,门下弟子已有近三百之数,加之汉中城的根基,整个门派已有五六百人。两派实力悬殊,李彦平日也教导武馆弟子不要招惹青秀派剑的人,但青秀派弟子时常寻衅滋事,师兄弟们也只是忍让。现在两人听到,这青秀派剑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当真是有些害怕。 “唐门主,实在抱歉,此等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做不得主,当家的现在在汉中,要不您受累,跑汉中一趟?”胡沙萍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说道,几人却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推脱之意。 那唤作唐门掌门的唐白闻言,手中杯盏落于桌面,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随后冷声回道:“胡女侠,我敬您三分,是看在家姐面上,此番只携夫郎和小女前来拜访,也足表诚意,贵派若想自立门户,不愿重回唐盟,只管明言,唐白绝不逼迫。可前日叶掌门亲口所说,现青秀派剑的大小事宜,都由您来打理,您又将我往回推脱,未免有失尊重!” 那唐白语气不善,堂内气氛似乎也紧张了起来,一时间无人说话,安静地很,只间或闻得后厨传来一刀一刀的剁肉声。 金朝和李苏二人心中却是暗暗祈求:这两派可千万别又合一起去。 胡沙萍赔笑了两声,拱手一礼道:“岂敢!”接着又昂首说道:“只是昔日唐蓝盟主在时,对同盟各派多有助力,是故人人信服,甘为驱驶。现如今我青秀派占两城之地,弟子六百余人,如日中天,不知再回唐盟,会有何益处?” “唐盟汇聚蜀中三十二家门派,众门派齐心同力,好处自然是少不了。”唐白转而望向自己的女儿,面上挂着柔柔爱意说道:“听闻令郎双腿为秦枪钟离所伤,至今残疾,你我同为人母,岂能不知你心头之痛。蜀中药王庄如今亦是我盟下之友,若青秀剑派与我合盟,可令药王传人为令郎诊治。” 胡沙萍闻言,双目中难掩喜色,可转瞬又暗淡下来,叹道:“吾儿双腿已废三年,纵使大罗金仙也难回天,这药王庄虽有盛名,但我也知道,十余年前,老庄主为人所害,其座下两位传人,素手娥仪和灵针澜清,都死在高大侠的孤鸿庄中,这短短十年,难道又出了一位神医传人?” 那俊朗丰神的高姓男子接道:“不错,自娥仪与澜清死后,药王庄确已有十年未闻名于江湖,不过老庄主留有后人在,这十年来参习医药典籍,已有小成,胡女侠若信得过唐盟,不妨让其一试。” 纵有万一的机会能让叶云洲双腿康复,胡沙萍也如获至宝一般,当下立断道:“好!我青秀剑派愿意重归唐盟,不过,除了请药王传人为我儿医治双腿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唐白见事已成,笑道:“胡女侠请讲。” “我要借唐门之手,除掉秦州武馆!” ------------ 第七章:黑衣刺客 第七章:黑衣刺客 “好!”唐白应道:“今夜过后,秦州武馆将不复存在!” 金朝和李苏二人大惊,险些呼出声来,那妇人身份高贵,连胡沙萍都对她俯首听命,又说的这般轻而易举,只怕真有莫大的本事。如此,武馆岂不危险? 二人心中惶惶,又焦急万分,好不容易等到胡沙萍离去,二人才敢出来,一走出酒楼,连忙飞奔回家。 “刚才这两个孩子双臂力道不错,下盘稳健,武功路数应该是军枪。”金朝和李苏二人走后,那姓高的青年男子悠悠地说道。 “让他们回去报信吧,李家若是逃散,也省得我们走一趟了。”妇人轻抚女娃的额头,目中柔情流转说道:“我刚才看着胡沙萍那么骄傲的女人,为了孩子向我臣服,我总担心以后我也有护不住咱们安宁的一天。” 女娃听得母亲的烦忧,软软地叫了声:“娘亲。”又将额头贴近妇人胸前,撒起娇来。 男子上前将妻女搂在怀中,安慰道:“一会你带着安宁早些休息,我去一趟。” 金朝和李苏跑回武馆时,众人正在用饭,二人慌忙将酒楼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彦,李彦听后也是拧紧了眉头,不过顿了一会儿又复而正色,让金朝和李苏先坐下吃饭。 “我们不逃吗?”金朝见众人似乎毫不在意,小声问道。 李彦不答,抬头望向堂门上“保家卫国”的牌匾,长叹一口气,众弟子随他望去,也都明白李彦的心志,没有一人说要逃走,都各自低头吃饭。 金朝是整个武馆年纪最小的弟子,平日里也最是听话乖巧,可此时见众人都一副生死不惧之状,忍不住又开口劝道:“她们应是在今夜动手,现在做准备还来得及!” 李苏起初也想劝李彦逃走,不过见父亲面如钢铁,知李彦心中已下决定,且李彦的脾气倔强,一旦拿了主意旁人是改变不了的。李苏便不再多言,也坐到桌前,用起饭食。 “苏儿,你一会吃完饭,带师兄弟们去为将军祭扫一下。”李彦忽开口道。 众弟子闻言皆抬起头,看向李彦,各自心中复杂难明。李广将军的墓碑在城外,这大晚上的出城祭扫,再赶回来少说也要三个时辰,到时夜已过半,若是真有危险,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众弟子自幼跟随李彦,受李家军魂濡染,对危难并无畏惧,也深知李彦刚正的性格会直面危难,让他们意外的是,李彦真的做出了保全他们的决定。 不怕死并不是想死,眼见有逢生的希望和机会,弟子们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爹,让大师兄带师弟们去吧,还有阿朝,也一起去。”李苏说完继续吃饭。 “那……师父,我先带师弟们去为将军祭扫,尽量早些赶回来。”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起身说道,得李彦首肯,众弟子也一齐起身,拜别了李彦。 李苏将碗中的汤饭一口气扒完,说道:“我去拿枪。”起身见金朝还站在身后,面上顿生出笑意,问道:“你不是叫得最起劲,怎么不走?” 金朝想走,不过是跟着李家人一起走,李家收留和教育他,李苏又与他结拜,对金朝来说,早已把李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保护家人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如现在家人有难,他岂能独自逃离? “我怕你拿不动枪。”金朝勉强开了个玩笑,二人一起到院中拿回三柄铁枪,交给李彦一柄,二人各执一柄。 “李馆主,你是忠义之人,若你愿意离开天水城,我可以当作今夜没来过。” 忽上方传来一阵声音,几人大惊望去,见房梁上横坐着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长相俊美,面如玉明,正是金朝和李苏在酒楼所见之人。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房梁上,竟无人发觉。 李彦握紧手中铁枪,说道:“早就听闻唐门门主入赘之夫高蝉,是一位轻功独步天下的高手,今日李某有幸,向高大侠请教。”说罢手中长枪蓄势,直刺苍穹,那梁上君子忽不见了踪影,转瞬之间出现在李彦身后,一柄寒光匕首自身后架在了李彦的脖子上。 这一交手不过眨眼,那高蝉的速度之疾,令人震颤,若他有心杀人,此时李彦早已没了性命。 “恶贼,放开我父亲!”李苏见李彦受困,急忙出枪挑荡,高蝉后退两步,避开李苏的攻势,李彦挣开束缚,也回枪反刺。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李彦和李苏二人一齐施展龙城枪法,配合默契,攻势更加迅猛,竟将高蝉连连逼退。 眼见高蝉已逼退至墙边,忽几道暗器飞射而来,李彦父子急忙回枪格挡,不过那暗器来势极快,二人身格挡不及,身上各中了两道。高蝉手中匕首飞出,击伤了李彦持枪的手腕,又闪身上前,化掌式拍向李苏。 掌身相接,高蝉后退几步,神色略一呆滞,惊奇地望向挡在李苏身前的金朝,惊讶中带着几丝喜悦,问道:“小娃娃,你方才用的是什么功夫?” 金朝接了高蝉一掌,内息乱蹿地厉害,忽喉间一阵腥味涌上,一口鲜血呕出,擦净嘴角的血迹。高蝉又一掌拍来,金朝慌忙又运气抵御,只是这一掌劲力明显弱了许多,高蝉右掌停留在金朝胸前,却不施力,面上却满是惊喜神色。 阿朝!”李苏强忍着拔出那两枚狭长的竹叶镖,见高蝉对金朝连出两掌,又赶忙挥枪来救。交手不过五招,几人也深感不是高蝉对手,李彦右腕被匕首割伤,应是伤到了筋骨,提不上丝毫力气,连枪都握不住。且那竹叶镖上似乎带毒,李彦和李苏只觉浑身酥软,神识散淡,没几息便一起倒在地上。 “果真是上元真气!”高蝉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上元真气,世上只有那个人才会用,这个小孩什么来头,高蝉不禁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金朝!”小孩神色淡漠,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 第八章:故人之子 第八章:故人之子 高蝉闻言神色激动,嘴角露出一丝颤颤的浅笑,双眼竟也不自觉的泛出湿润的泪光,十年了,汜水城已不复存在,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当年在汜水城中的点点滴滴,他叫过的无数声的“金戈大哥”,他惊叹过的上元真气……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仿佛与故城旧友重逢般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慢步走向前来,直直地盯着金朝轻声问道:“你姓金,你父亲是谁?” 金朝虽疑惑此人的反常,但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从小跟着母亲,母亲死后是李家收留了我。”金朝见高蝉的反应,似乎是认识自己的父亲,且此时高蝉也没有敌意,便追问道:“您认识我的父亲?” 高蝉点头,重重地回道:“当然认识!天下没人比我更认识他了!”高蝉见李家父子生机将尽,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两枚药丸各喂服一颗,未稍片刻,李家父子醒过神来,对高蝉满脸的疑问。 “李馆主,故人之子承蒙收留照顾,方才得罪,还请原谅!”高蝉对李彦行了个江湖手礼,说道。 李彦早知金朝来历非凡,不过并不知其和高蝉的渊源,见今日绝境或因金朝而有转机,不禁疑问道:“不知阿朝是何人之后?” 高蝉此时敌意尽散,加之金朝的缘故,对李家父子更多了几分感激,闻言回道:“李馆主也是老江湖,可曾听闻过天下第五名剑,止战金戈!” 李彦闻言大惊:“原来是他的后人,难怪了。”李苏一头雾水,问道:“爹爹,阿朝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金朝也凑身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 李彦缓缓说道:“金戈大侠,年少成名,更有名剑傍身,当年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止战金戈,无锋之剑,号称天下最强防守,难怪阿朝能把所有武功都练出守势。” 金朝听着李彦短短几句话的描述,已对父亲有了个朦胧印象:一个威严的侠客,手持一柄金色阔剑,笔直伫立,似乎在守护着什么。金朝心中思亲之情牵动,霎时万分想念父母,不觉竟滴落两行热泪。过了许久,才平复心情,开口问道:“我爹爹死了吗?”高蝉沮丧地点了点头,金朝又问:“他是怎么死的?”高蝉回道:“此事说来话来,我以后慢慢告诉你。现下有件事,还需李馆主帮忙。” 李彦捡回一条命,又见高蝉言词恳切,回道:“高大侠请讲。” 高蝉道:“这第一件事,是我今夜前来的目的,胡沙萍想借唐门之手铲除秦州武馆,此事唐门主已经应允,绝无转还余地,请李馆主关闭武馆,离开天水城,我方才断了李馆主手筋,不如就请李馆主一齐前往蜀中药王庄休养,如此既免了灾祸,也让在下聊表赔罪。” 李彦思虑了一会儿,道了声:“好!”。这武馆他也经营地身心俱疲,不如放手陪妻儿去过些快活日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李彦的想法倒有了些改变。 高蝉盯着金朝,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金朝的身世,我要李馆主和李少爷答应,永远保密,不向任何人提及。” 李彦父子都明白,如金朝父亲那样的人物,自是少不了江湖恩怨,如此是为了保护金朝,二人自然也应允下来。 交待完毕,为掩胡沙萍耳目,李家一家三口收拾完行囊连夜出了城,高蝉一把火将秦州武馆烧得一干二净。 ------------ 第九章:叔侄照拂 第九章:叔侄照拂 “阿朝,你父亲与我义结金兰,我们感情深厚,如亲兄弟一般,照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叔叔。”离开了秦州武馆,高蝉对金朝说道。 “叔叔。”金朝虽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过他相信高蝉说的话,正如方才,高蝉取李家人的性命如探囊取物,但却因他而放过李家全家,似他这般武功和地位的人,又如何会费心力欺骗一个孩童。 高蝉喉间哽咽一声,又面露难色道:“不过,以后你我却不能以叔侄相称,你父亲与我身份特殊,若是让旁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如此,叔叔又何必把我带在身边,让我跟李家一起走不是更好吗?”金朝不解。 高蝉道:“我从前不知道你的存在,让你漂泊了这些年,如今既然遇上,断不可能再让你受流离之苦。虽有万般险阻,不过阿朝放心,只要叔叔还在,必会护你周全!” 金朝听高蝉这话,心中暖热,暗暗想道:如果父亲还在,应也会这般守护自己吧,可如今他在世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父亲的兄弟,又对他说出这样呵护的话,他心中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又听闻他话中似乎透着难言之隐,也不多问,出口回道:“那我要如何称呼你?” 高蝉想了一会儿,说道:“今夜,我清扫秦州武馆时,见你根骨不错,是块练武的料子,不忍摧折,遂将你收作弟子,这样如何?” 金朝心想:这个叔叔生得俊朗,也似正人君子,想不到还有扯谎的本事。他却不知,他的这位叔叔因偷盗而闻名,又擅口舌诛心,可从不是正派形象。当下也只得应下:“好。” 是夜,高蝉将金朝带回天水酒楼,进入客房后,高蝉对着右侧墙壁轻叩了三声,又对金朝说道:“你婶婶……不,你师娘和妹妹住在隔壁,这会应是睡下了,咱们爷俩就在这屋休息吧。”金朝自然没有疑议,这酒楼的床可比李家的砖床舒服多了。高蝉又道:“你那日在帘下偷听,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你师娘是蜀中第一大门派,唐门的掌门,我是入赘过去,和你师娘有一个女儿,名唤唐安宁,小你一岁,你明日见到时,可切记别说漏了嘴。” 金朝连连答应,想到昨日所惊叹的蜀中贵人竟成了自己的亲戚,还多了个乖巧可爱的大小姐妹妹,只觉如做梦一般。 第二日一早,胡沙萍又来拜访,她听闻了秦州武馆昨夜被一把火烧尽,又亲到现场确认后才放下心来。唐门既已完成她的条件,她也依诺来履行昨日之约。 见到高蝉身旁的金朝时,胡沙萍虽有疑惑,不过却未放在心上,金朝的天资不错,她也看得出来,只道是唐门惜才收下,并未作多想。 “唐盟主,这事儿您办得利落,胡沙萍无话可说,今日我将我儿带来,请唐盟主带我母子回药王庄医治,若果真治好了我儿双腿,就请盟主将我儿收入唐盟,今后,我青秀剑派唯您号令是从。”胡沙萍柔声说道。这个女人虽然强悍,但此时语气却异常柔软,加入唐盟,就意味着受制于人,甚至自己的唯一的儿子都要送入唐盟为质,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会甘心?可是,若要她见自己的孩子当一辈子废人,她也是万般不忍。 “好!胡女侠是我西蜀北境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得青秀派为友,西蜀北境无忧矣。”唐白应道:“药王庄是我夫君高蝉势力,必将全力医治令郎,也请胡女侠放心,唐盟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盟友,我夫妇二人也必不负你!” 此行目的已达,高唐夫妇也动身回蜀,胡沙萍亲自带着十名青秀派精英弟子也一路护送叶云州。不得不说,青秀派出行的阵仗一直隆重,前边高唐夫妇带着两个孩子驾一辆马车,高蝉与金朝驾车,唐白和唐安宁母女在车内休息。而胡沙萍一行十二人,竟驾了十辆马车,胡沙萍与叶云州在车内休息,其余九名弟子所驾马车上,都装满了吃食、衣物和生活用品,甚至锅碗都带了两套,俨然一副去蜀中长期住院的架势。 ------------ 第十章:三圣花乡 第十章:三圣花乡 越往南走,起觉气候温暖湿润,草木也比天水更绿。到成都时,唐白和唐安宁下车先回唐门,高蝉继续带着胡沙萍一行人去往药王庄。 药王庄在成都城东南方向二十里地,一处名叫三圣花乡的地方,三圣花乡地如其名,方圆三里地种满了各色花朵,微风拂过,花香扑鼻,直让人醒神开窍,心旷神怡。 胡沙萍跳下马车,见这漫山遍野的花海,难得展出笑颜,她快步行至花田旁,伸出手去刚要采摘,却被高蝉出言制止。 “胡女侠,这些花草都是药王庄种植,做入药提练之用,有数千种之多,哪些花草有毒,哪些无毒,即便是内人唐白门主,也无法尽数辨别,你还是不要随意采摘得好。” 胡沙萍闻言缩回了手,起身又嗅了一遍花香,回道:“多谢高大侠提醒,听闻当年药王庄两大传人,素手娥仪敢闯丰都归魂殿,灵针澜清也曾是高大侠手下的首领之一,想必药王庄也有相当本事,是我失礼了。” 高蝉听闻两位已故旧人,似有不悦,驱马前行,说道:“走吧!” 金朝一路赶车,早已疲惫,被这暖香风一吹,倒觉通畅舒适了不少,忽头脑清明,想到高蝉伤了李彦手腕,也是让他来药王庄休养,若是让胡沙萍撞见,那可不好。小声道:“师父,李家不是也要来药王庄,不知到了没有,要是让胡沙萍撞见怎么办?” 高蝉笑道:“你不必担心,如李彦那点小伤,不消半个时辰也处理好了,我一路上连发三道秘信,分别给李家,药王庄,还有孤鸿庄,此时李彦已经治好了伤,到渝州城孤鸿庄休养去了。” 金朝闻言大惊,这一路上他从未离开过高蝉身边,也未见高蝉接触过旁人,或发出信鸽,什么时候连发的三道秘信,他竟毫不知情。还有这孤鸿庄,他之前听胡沙萍提及,也是高蝉的势力之一,只是一个药王庄就已令胡沙萍称叹,不知这孤鸿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在天水酒楼前受青秀派欺负时,李苏挺身相救,那时他觉得秦州武馆已是相当强大。后来青秀剑派在天水立足,李彦让弟子们尽量忍让,不要与青秀剑派发生冲突,那时金朝觉得,青秀剑派是他认知中最强大的势力。这两天,眼见胡沙萍在高唐夫妇面前低头,才知在整个西蜀,唐门最大,如青秀剑派这样的门派,在唐盟中有三十二个。而在唐盟之外,还有如药王庄、孤鸿庄这般的势力,不知整个天下,会有多少厉害的人物帮派。 他与钟离浚、李苏结义时,三人都有练好武艺保护对方的心意,今年,他的武功超过了李苏,甚至已生自满之意,此时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带着疑问,金朝道:“这孤鸿庄又是什么地方?” 高蝉回头,见胡沙萍的车队离自己尚有些距离,不紧不慢地说道:“孤鸿庄是为师年轻时为对抗唐盟所创,后来交给了为师的二徒弟,也就是你的二师姐容焕宁打理。” 金朝又疑问道:“师父与唐盟盟主既为夫妻,又为何对抗?” 高蝉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和你父亲与唐门皆有深仇,你师娘的父亲死在你父亲的手里,她的亲姐姐死在我兄长的手里,而你的父亲和我的兄长也都因死于唐门之手”见金朝惊诧,高蝉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你无需记仇,也不可报仇。当年你父亲和我兄长都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临灭亡之际,兄长用计将我驱离,你父亲也在你体内种下了上元真气,他们的用心,就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活下去,你可明白?” 金朝没有说话,怔立良久,才沉声回道:“明白。这也是您不让我叫您叔叔的原因吧,若是唐盟中人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除掉我!” “不会的!”高蝉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轻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金朝看着高蝉疲惫的眼睛,心下想,以高蝉现在的身份,在唐盟中想必也是如履薄冰,这几日的相处,金朝能真切感受到高蝉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如同父亲一样,他心中也已把高蝉当作了亲人,他对着高蝉浅笑,同样轻声道:“叔叔放心,我也会保护你的!” 高蝉听到此话突然鼻子一酸,曾几何时,金戈也是笑着说要保护他,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了,他摸摸金朝的头,张了张嘴,随即大笑道:“好,我都忘了你是大哥的儿子,体内更是有上元真气这种内功,那日受我全力一掌,呕血后第二天就能复元,以你的天资,假以时日,武功成就定在叔叔之上,到时候叔叔就仰仗你保护我啦,哈哈哈哈哈。”之后又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甚至在你父亲之上……” ------------ 第十一章:药王郁璧 第十一章:药王郁璧 未及多聊,前方见一座落在花海中央的木篱庄园,应就是药王庄了。二人下了马车,胡沙萍一行人也赶了上来,叶云州被扶到一架轮椅上由一名弟子推着前行。 走近庄园,看见木篱有一丈之高,小小的庄园内更是人声嘈杂,竟挤了近二十余人。那些人个个长相粗犷,面相凶恶,且各执不同的刀剑兵器,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随着高蝉一行人走近,二十凶汉的眼睛也恶狠狠地盯了过来,见高蝉想进屋去,一齐拦住高蝉,怒道:“后面排队去!” 高蝉也不正眼瞧他们,轻笑一声,身形移幻,转瞬穿过众人闪至屋内,众恶汉回过神来,纷纷挥刀号叫,势要冲进屋去把高蝉揪出来。 “我看谁敢!”屋内传出一女子清喝声,众人望去,一个布衣女子从屋内走出来,女子身形矮小,面容清瘦,塌鼻小嘴,长相平平,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很,看起来约十七八岁,可身材瘦扁如孩童一般。她跳上一旁的桌子,指着众恶汉骂道:“我说过了,作恶受的伤我不白救,今天日落之前,不把我这三圣花乡的花都浇完,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金朝等人顺着女子的指向望去,见院内躺着一个壮汉,与这边的恶汉们打扮一致,上腹插着的一柄钢剑随微弱的呼吸轻轻浮动,人已然昏迷,看得出气息微弱,急需救治。 众恶汉见女子这般说,纷纷面露难色,委声道:“我的姑奶奶,你要浇水,旁边有条湖,我们兄弟都能给你浇上,你要浇粪,你这药王庄方圆十里都没人烟,你让我们去哪给你找粪去。” 女子说:“十里之外就有人家,再远些到成都城里去寻,总能找到,你们连找都不找,与我瞎磨时间,对你的兄弟无半点益处。” 恶汉们闻言有些发怒,其中一人将刀提起,狠声骂道:“小贱人,别给脸不要,我兄弟今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把你剁成肉酱下酒算我没种!” 女子闻言丝毫不惧,应道:“你可以试试!” 那恶汉举刀运力,刀还未举过头顶便咣当落地,人随即倒地不起,身体抽搐,面容痛苦,已无动弹起身之力。 “庄外的花田里有一种花名为食髓花,这种花无毒,却能蚕食经脉使之松脆,闻过这种花的人,要是在药王庄内运力动武,内力稍一催动,就可将全身经脉震碎,令人此生再不能动武。”女子说罢看向皆惊恐无比的众恶汉,说道:“现在有两个病人了,你们是去浇花还是把这两人都带回去?” 众恶汉见状齐声道:“浇花!浇花!” “可这离村庄这么远,怎么去运粪?” “那几人带了十几辆马车,不如找他们借车运粪。” “可谁会借自己的马车给人运粪啊?” “那就抢,反正他们也不敢在庄内动手。” 说着,众恶汉便把阻拦青秀派的弟子推倒在地,将十辆马车尽数抢走后扬长而去。 胡沙萍见状虽有怒气,不过眼下在旁人地盘却不敢发作,那名恶汉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轻手轻脚地将叶云州推上前来,低声说道:“姑娘,我儿被人打断双腿,请求姑娘医治。” 女子上前检查了一番,问道:“断膑乃是绝手,是何缘故下如此重手?” 胡沙萍停顿片刻,女子又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也是绝不会出手相救的。” 胡沙萍一听能救,顿时喜上眉梢,可一想及缘由,又担心女子要刻意为难一番。她心中暗道:也罢,只要云州的腿能康复,就算去挑粪浇花,又算得了什么!坦言道:“我儿用剑刺穿了他儿右臂,他将我儿双腿打断。” “阿璧,不可刁难。”高蝉从屋内走出说道。 那女子闻言应道:“是。”便招呼将叶云州推进屋内,随后又将众人赶了出来,关上房门检查伤势。 “高大侠,多谢容情。”胡沙萍朝高蝉行了一个大礼,此礼一是见叶云州双腿救治有望,二是方才免去那医女的发难。若是让她去挑粪浇花,胡沙萍一细想就直泛恶心。 “不必客气,医女名唤郁璧,是老庄主的关门弟子,当年药王庄几近灭门,我将她护住,助她找回药王门绝学秘籍,她尊我为庄主,这点情面算不得什么。”高蝉示意胡沙萍就座,静待结果。胡沙萍心中焦急,坐立不宁,时不时地朝木门望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木门打开,郁璧从屋内走出,面含窘态道:“庄主,这腿……” “腿怎么了?”胡沙萍急切问道。 郁璧低下头道:“叶公子这腿伤得久了,若要恢复行走,却是不难,但公子青年才俊,这腿上的功夫怕是不能再如从前了。” 胡沙萍双目一闭,拍着胸脯长吁了口气,笑道:“姑娘神技,我儿这双腿能恢复行走已是万幸,岂敢再奢求保留腿上的功夫。” 郁璧闻言也松了口气,又道:“公子若在我庄内治疗,三月或可下地,但要恢复行走,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如果有上等轻功辅助,或可事半功倍。” 上等轻功寻常门派如何能有?但蜀中大小门派,无人不知,唐门除了毒药暗器,便是轻功最为卓绝。眼前的高蝉,轻功独步天下,犹胜唐门。 胡沙萍立刻朝高蝉跪拜,说道:“求高大侠将云州收入唐门,教习轻功。” ------------ 第十二章:同门兄弟 第十二章:同门兄弟 胡沙萍朝高蝉跪拜,说道:“求高大侠将云州收入唐门,教习轻功。” 高蝉连忙将胡沙萍扶起,呼道:“胡女侠你这是作甚,你于我年长,如何能对我行此大礼?”胡沙萍虽不愿起身,但听闻高蝉这样说,脸色微红,在高蝉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高大侠,我既入了唐盟,我儿也需留在唐盟之中,这是规矩,我知道,唐盟也不吝教习武功,这些我也知道,但门派中的上乘轻功,非亲传弟子不可修习,我儿既非亲传,腿上又多有不便,若非名师悉心指导,只怕难以练成。胡沙萍一介女流,见识短浅,先前对您多有不敬,这一跪拜当是赔罪,请高大侠收下云州,日后我青秀剑派上下,定牢记这份大恩!” 胡沙萍言语恳切,又施以大礼,令高蝉无法推就,只得应下,当即在庄内,叶云州对高蝉行拜师之礼,金朝和叶云州也因此由仇敌变成了同门师兄弟。 高蝉对二人训道:“你二人既拜入我门下,以后当友好互助,若有攻击算击同门之举,我绝不轻饶。”金朝原本对叶云州有些惧怕,但这几年金朝武功日益增长,叶云州却因腿疾不便,二人再未有过交集,往日仇怨也稀释消散,此时既已为同门,二人一个击掌,便将旧事一笔勾销。 “为师先前还收过两名弟子,大弟子名为杨澈,十年前不知去向,生死未明,二弟子名为容焕宁,现在渝州孤鸿庄中,为孤鸿庄主,日后你二人若得相见,也需称一声师姐。”高蝉交待了几句,忽庄外一阵嘈杂,众人望去,原是那些恶汉拉了十车粪水回来,正手忙脚乱地浇花。 郁璧见恶汉们果真浇起了花,转头对胡沙萍道:“你们的马车沾了粪水,应该是用不了了,不如早些赶回成都城中安顿,此去尚有些路程,我这还有两个病人,就不招待几位了。” 胡沙萍想要留下照顾叶云州,可这庄子就几间屋舍,还都堆满了药瓶药罐,实在没有供几人落脚的地方。心道叶云州已拜入高蝉门下,郁璧当不会为难,只得听话,与叶云州告别几句,又将马车中随行带来的东西都搬至院中,这才带着十名弟子离开。 高蝉与金朝留了一会儿,也于日落前离开。 ------------ 第十三章:天府成都 第十三章:天府成都 一进入成都城,便觉人流如水,街市繁荣。成都历史悠久,取周王迁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有“天府之国”之称,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城。 金朝一面惊叹于成都的繁华,一面又对两侧街市的新鲜玩意充满好奇。因街道上车水马龙,高蝉牵着金朝,边走边介绍道:“蜀国定都于此,成都城也是天下少有的大都市,蜀人逍遥,愈到了晚上愈是热闹,你看着有什么喜欢的就开口,叔叔给你买。” 金朝心情愉悦,停在一个泥人摊前,摊上摆放了数几个用彩泥捏好的人偶,有关公,张飞等易于辨认的名将,也有许多书生侠客模样的泥像。金朝挨个儿端详,目光停留在一个侠客泥像上,那侠客笔直站立,神情威严,双手合于腹前,撑在一柄倒插的金色大剑柄上,金朝拿起这个泥偶,送到高蝉面前问道:“叔叔,我爹爹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高蝉只看了一眼,面上便现惊?神色,这个泥偶,确实和金戈颇为相像,这孩子从未见过金戈,却能凭借直觉从众多泥偶中挑出这个,这也许就是血缘吧。高蝉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有七分相像。”说完就向摊贩问价。 “叔叔,不用买了,我大约知道父亲的样子就够了。”金朝心中虽也想把这个泥像带在身边,但方才见高蝉的神情,便知若是相识之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泥像。高蝉曾说,父亲与唐门有血海深仇,若是将这个泥像带回唐门,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端详了片刻,金朝缓缓将泥像放回摊上。 金朝小小年纪,心思都浮现在脸上,高蝉如何看不出来?二人继续向前走着,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有一处十字路口,高蝉又道:“我们从南门进城,此处再往北行,就是蜀国皇宫,往西行,是白虎门的势力范围,往东走,是唐门的势力范围。唐门和白虎门也是成都城中势力最大的两大门派,不过两派目前是敌对关系,你以后出门,要小心些,尽量别往西城去。” 金朝应下,暗想原来成都也和天水一样,都有水火不容的两派,只是这唐门到处网罗势力,号称三十二家联盟,怎么连家门口的门派都收服不了?这白虎门有什么来头金朝虽不知道,但高蝉既出言叮嘱,想必也不乏如他这般的高手存在,以后还是小心为好。 再往东走了片刻,前方可见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院落,山顶一座高楼临风而立,高楼外形奇特,像是军营在高地设下的瞭望塔,山腰处有数十处精修庄园,再往下便是几百间鳞次栉比的楼屋瓦舍。这门派规模比之秦州武馆,足高了百倍不止,金朝见此气派,心中登时生出几分敬畏,也难怪这唐门能收服那么多门派,这样的规模,甚至连天水城的军营都比之不过。 入门前,高蝉再三叮嘱,在唐门中,二人以师徒相称,绝不可透露身份。 ------------ 第十四章:初入唐门 第十四章:初入唐门 高蝉唐白夫妇住在山腰高处的院落中,唐白是现任唐门的掌门,照理应是住在高位,可金朝注意到,在山腰上方的正中位,还有一处院落,不知是何人的住所。 金朝被安排住在内门弟子的住所,高蝉特别交待,给金朝单独安排了一间,就在高蝉所在院落的正下方。 今日高蝉与金朝言:“阿朝,你既入了唐门,唐门的武功你可依自己的喜好选修几项,唐门以制毒和暗器两大绝学闻名于世,此外轻功,暗杀术和机关术也精深玄妙,门中弟子擅使短刀及暗器,你可有想练的?”金朝听闻父亲曾是天下闻言的剑客,武功应也是不弱于唐门的绝学,可惜自己没能传承下来。如今人在唐门,须得隐藏身份,那便不能修习父亲的剑术。但父亲是死于唐门之手,金朝心中是万般不愿修习唐门的武功。深思过后,金朝想着,明日向高蝉回复:自己还是想练枪法! 入了夜,高蝉与唐白二人就寝榻上,唐白见高蝉一直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全无睡意,开口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高蝉闻言回过神来,与唐白四目相接,又略显紧张地慌忙侧目过去,回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当年我们初见时,和望川一起游历江湖的时侯……” 唐白躺下,闻言长舒了口气,接道:“是啊,当年夫君轻功卓绝,俊逸无双,与金戈大侠、琳琅女侠等人又情同手足,若是故人还在,想必夫君这些年也能过得舒心些。”唐白深爱高蝉,但当年两方仇深似海,即便二人终结烟缘,但唐盟中人,多半都对高蝉抱有敌意。他人不说,就是唐白的胞弟唐玄,如今唐盟的二当家,对高蝉也是恨之入骨,甚至雇死士数次刺杀,若非夫妻二人出入不离,高蝉性命危矣。 高蝉似乎被唐白说中真正心中念想,面色微红,他辗转侧身,双目定定地望着唐白,说道:“我是有些想念汜水城了,当年我得知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一时气急向他刺了一刀,之后我听闻他引动天火焚城,汜水城化为一片废墟。大仇虽然得报,但这些年我时常想,他养育教导我十几年,待我确是真心诚意的,我为报仇而杀他,究竟应不应该?” 唐白叹道:“我虽不喜他,但我也承认,城主确实是把你捧在心尖上养大的,只是夫君自入了唐盟与我结亲,为求避嫌,这十年来从未再提及过汜水城,今日怎地又触生了旧情?” 高蝉支吾难语,唐白见状,一手抚上高蝉脸庞,微笑说道:“夫君纯善,不似我这般阴谋诡算,自是瞒不过我。夫君对金朝那孩子如拣了宝贝一般,这么多年来除了安宁出生,可从未见夫君这般开怀过。我知夫君自来到唐家后处境艰难,也知这孩子是夫君故人之子,只要夫君喜欢,便将他留在身边教养就是。” 二人夫妻情浓,当年顶着双方血仇结下烟缘,自是都能体会对方的难处,高蝉心知将金朝养在身边的危险,但又不忍故人之子流落在外,也不忍让唐白为难,是以没有告知。可唐白身为唐盟盟主,心有玲珑七窍,又岂能看不穿高蝉的心思? 高蝉将唐白揽入怀中,自是不必再多言语。二人无声相拥良久,唐白闻得高蝉一声轻叹,心知高蝉思故之情,便又开口道:“春月我差人送信去扬州,让莫表哥帮我锻造一批暗器,算时日也差不多了。说起来夫君也有十年未归故土了,不若我们带着安宁与金朝再东行一趟,夫君顺道回汜水城看看。” “听说已被天火焚成焦土废墟,全城弟子百姓随城殉身,他的手笔向来是狠厉,于人于已皆绝决无情。”这些旧事,二人从未谈论过,虽已隔十年之久,此时言说,未抒之情志方得舒展,也如同刚发生不久的新鲜事一般,引得高蝉怆然悲痛。 唐白虽不了解当日情况,但当年那日唐盟聚集全部精锐高手剿杀汜水城,汜水城无一活口,仅保全了高蝉一人。高蝉性子单纯直爽,只被水汜和揭开的杀父之仇蒙蔽至今,可唐白却是想得更多一层:“我虽不喜欢他,但也知你是他在世上最看重的人,他将父亲被害的真相揭与你看,便知你会恼恨出走,好让你逃过当日死劫。”末了,又加一句:“论及计深,我不及他。” 其实多年来,这件事高蝉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人生于世,凡事并不都能去想个透彻明白,想不想得明白全凭靠自己愿不愿意去明白,人终究是要活下去的,与其接受一个让自己终生悔憾的结果,还不如不接受的好。 “罢了。”高蝉闭目说道:“三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若再回汜水城,免不了又要多生事端。” “好。”二人各怀心事,相拥而眠,良久才睡去。 ------------ 第十五章:唐门三女 第十五章:唐门三女 一晃六年过去,唐门在唐白的领导下,也终于又收复整合了当年的三十二家盟友,重回往日盛景。唐白御下宽厚,不吝武学典籍,数年来也为唐盟培养出不少好手。如今的唐盟,单论江湖势力而言,可谓是天下第一! 唐盟收录盟下各派武学秘籍,汇藏于山顶高楼千机阁内,有唐门长老看守,因这千机阁内的功法典籍关涉各派武学精要,只有少数地位尊贵或天资极佳的弟子可进入阁内参悟典籍。金朝受唐白夫妇照拂,出入自由,他本不愿与唐门中人过多来往,这六年更是心无旁骛,每日都在阁中修练功法。金朝的天资与根骨都是上乘,加之勤学苦练,六年来竟将唐盟三十二家武学都熟练掌握。要知道各门各派功法不同,武器各异,将一门功法融汇通透尚需十载之功,学彻三十二家武学奥义更是不易。 “阿朝。” 这日,金朝刚从千机阁出来,便被叫住,迎面行来三个年纪青菡,秀丽曼妙的少女,为首女子约十七八岁,姿容明艳,一双碧蓝色眼眸深遂幽异,令人不敢凝视;中间女子与金朝年纪相仿,乌眸黛轻,琼花月颜,双目盈盈笑意;另一少女约年轻两岁,神清骨秀,气质如渊清水冷,虽更年幼,但却似更显深沉。此三女便是唐门三位嫡系小姐,长者名唤唐宴宁,为昔日唐盟旧主唐蓝与流锋剑派剑豪冯柯之女,次女唤作唐安宁,是现如今唐盟盟主唐白与高蝉之女,幼者名为唐晚宁,系如今唐盟二当家唐玄之女。唐门此代虽无男儿,但三位小姐自幼于千机阁历练,又精于唐门绝学,各有本事,也非闺中绣花之流。 唐家这三位小姐,大姐唐宴宁最是深得唐门真传,年纪轻轻毒术与暗器已有相当水准,但平日瑰姿冷傲,也鲜少露面。二姐唐安宁,其父高蝉学艺于洛神派,轻功身法凌波微步可称天下独绝,唐门的轻功亦是天下绝学,唐安宁虽才十五六岁,但身兼两派轻功所长,身法迅疾,唐门上下无不称赞。至于三妹唐晚宁,与其父唐玄一般,精于设计机关陷阱,阴诡谋划,相较于两位姐姐,或许技艺能力未能尽现于人前,但三人之中,金朝对她却是最为畏惧。 “见过三位小姐。”金朝向三人行礼。 唐安宁近前来些,笑靥如花,挽着金朝手臂说道:“阿朝,祖母大寿将至,我们姊妹想去街市上看看,挑些贺礼,你随我们一起去罢。”这些年金朝与唐安宁生活在同一院落中,二人情如兄妹,自然是更亲厚些,平日里偶有些亲昵举动,旁人也不曾在意。 唐家三女以往逛街时,也常拉着金朝陪同,金朝沉稳老实,逛街拎货也一声不吭,又是在唐白院中长大,自然是比其他弟子更靠谱些。 “听闻城南新开了一家珍宝行,老板神通广大,从各地收罗来不少好东西,我们可前去看看。”唐晚宁边走边向两位姐姐提议道。 唐宴宁道:“好啊,三妹,你时常跟着舅舅出门,街市上知道的是比我们多一些。” “那就麻烦阿朝带我们去城南街市走一趟了。”唐安宁欢快地说道。 ------------ 第十六章:抢夺珍宝 第十六章:抢夺珍宝 三女共乘一辆黑篷马车,这马车乃唐门设计,暗布数十种机关,若有一精于机关术的技师坐镇车内操控,便是十名好手也难靠近半步。金朝在前驾车,街市中人一见这辆马车,皆退至两旁让出道来,在成都城内,无人不识这是唐门的专车,也无人敢上前招惹。 蜀地白日炎热,入了夜晚风一吹,却凉爽舒适,因而人们都晚上出来享受繁华。红灯如昼,街市上人流潮涌,好不热闹,好在唐家的马车能行得通畅些,不然定是在堵在道上了。 来到珍宝阁前,三女下车进入阁内,金朝在外看护马车。他知三女逛街购物向来耗时,便静坐在马车前,望着灯火照耀的星空,思考自己的前路。 自六年前,高蝉把他从天水带回成都,唐门中人就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的来历,好在金朝身世也是可怜,从未见过父亲,母亲也是孤女,双亲如今都不在了,来历也只能调查到秦州武馆。至于唐门中人在天水的行迹,还是胡沙萍前年来看望叶云州时向高蝉报的信。叶云州的双腿已然康复,且入了唐门修习武功,能得这般造化,胡沙萍自然感念高蝉恩义。可金朝也心知,自己留在唐门一天,便是让高蝉的处境更危险一分。他如今已经长大,也修习了蜀中各门各派的武学精义,便是高蝉与唐白夫妇,也称赞其武功已有小成,足可匹以江湖二三流派的掌门。既有了自保之力,也该自己出去闯一闯,既能丰富阅历,也可让高蝉少一个负担。思虑过后,金朝暗定,待唐家老太寿宴毕,他便向高蝉唐白夫妇辞行,闯荡江湖去。 正出神间,唐家三女欢声笑语行来,唐晚宁双手捧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不知里面是何宝物,但见三女皆心满意足,想必不俗。 金朝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三位小姐是淘到了什么宝物这般开心?”话音未落,又从珍宝阁行出二个气度非凡的男子,一人二十来岁,英姿挺拔,一人三十五六岁,眉硬面坚,双目如狼。两人随身佩刀,看长相装扮应是一对江湖父子。 父子二人四目露着凶光齐盯过来,金朝察觉来者不善,挡在三女身前,说道:“三位小姐且先上马车。” 四人毕竟都还是十几岁年纪,面对两个成年男子心中难免生出畏惧,唐安宁有些担忧金朝,轻语道:“阿朝,这件宝物那俩父子也看上了,我们出了高价购得,不过见他们似乎很在意这个东西,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既是我们买了,那就是我们的,二姐莫慌,难不成还有人敢在成都对唐门动手!”唐晚宁抱紧了些手中锦盒,朝父子俩不屑地哼了一声。 便是这一哼声,那父子俩似乎更加恼怒了,年轻男子抽出长刀,一步一步地朝马车逼近。路人眼见两方就要动起手来,一方还是唐门的势力,路人们仿佛见了大戏一般,不仅不害怕逃窜,反而饶有兴趣地围观起来。 要知道,唐盟的江湖势力不仅是蜀中第一,更是天下第一,而唐门作为唐盟中的实力最强的领导门派,更是无人敢轻视怠慢。而今日,居然真的有人敢在唐门的地盘上,对唐家人动手,这对于成都的居民百姓来说,当真是闻所未闻的乐事。 “好大的胆子!”唐宴宁作为唐家长女,气度教养皆是上等,此时有人向唐门发难,她自然登锋履刃,不能输了唐家的颜面。唐宴宁一手搭上金朝肩膀,拉他向后,说道:“带两位妹妹先走,回去找姨夫姨母。”一手暗藏三枚棱钉暗器,蓄势待发。 唐宴宁的母亲是上任唐盟盟主,虽已亡故,但唐宴宁仍是唐家嫡长,盟主之女,在唐盟中的地位不亚于现任盟主唐白。因此,她的命令,唐盟中人也无人敢违抗。 金朝得了命令,回头让唐安宁和唐晚宁先上马车,唐晚宁捧着锦盒先上马车,唐安宁却道:“阿朝哥,你先带三妹回去,我留下来接应大姐。” 唐安宁是现任盟主之女,与唐宴宁一般,一言一行,也体现着唐家的颜面,今日若是留下唐宴宁逃走,那也会落个唐门嫡女胆小怕事,不顾手足的名声。可金朝顾不得这些,他这些年来受高蝉养育之恩,唐安宁也以兄待他,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唐安宁,如何能将她留下不管? “啊!”马车内唐晚宁一声惊呼,原是那中年刀客不知何时绕至车侧,从窗外将锦盒抢了过去,甫一得手,便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唐晚宁从车厢跳下,惊魂未定道:“二姐,那贼人将东西抢走了可怎么办?” 唐安宁转头见唐宴宁已与那名年轻刀客激战了十余招,两人未见明显高低,一时之间难分胜负,轻咬牙道:“三妹莫急,我去追那厮!”说着足下一点,朝马车驾板上一个借力,再一步踏顶,顺着车顶再次借力,身盈如雨燕一般,向珍宝阁楼顶攀去。这珍宝阁上下三层,高近十丈,墙壁又无落脚借力之处,便如一面峭壁陡斗,便是飞鸟也须滑翔方能登顶,唐安宁竟凭借两段借力,能身跃十丈高楼,这等轻功身法,不仅让围观的百姓大为惊叹,就连金朝也不曾在唐门中见识过。 唐安宁刚落脚楼顶,她脚下那块木板倏地一收,一排暗矢自里面暗藏的机簧中连射而出,金朝大惊,却见唐安宁虚步连移,尽数躲了过去。随即自高处望,约是发现了那名中年男子的行迹,又施展轻功朝南追去。 金朝担心唐安宁独自一人追去不是对手,见唐宴宁攻势渐盛,已居上风,便驱着马车向南跟去。 ------------ 第十七章:千机关车 第十七章:千机关车 追至城外约十余里地,金朝远远望见大道上躺着一人,行近些看,可不正是唐安宁!她怎地昏倒在这?金朝试了试,鼻息微促,呼喊了几句,唐安宁没有醒过来,那个贼人四下也未见踪迹。金朝心中慌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得风中一阵花香夹着药草的香味,这是……三圣花乡,药王庄! 对了,此处离药王庄不远,唐安宁又在昏迷,何不先去药王庄给唐安宁医治?金朝抱起唐安宁上马车,忽怀中人轻咳两声,慢慢醒了过来,金朝大喜,忙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人上了车厢,唐安宁从一个暗屉中取出一个药瓶,服了粒药,顺了顺气,朝金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阿朝哥不用担心,那人只是把我打伤,并无意要取我性命。” 金朝见她恢复了些,心中安定,不过对那对刀客父子行径却是不解,问道:“这倒奇了,那人既有高深武功,想必也不会不识得唐门路数,既然敢在唐门的地盘上动手,却又不伤性命,难道不怕唐门的报复吗?”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想要那个盒子。”唐安宁自顾摇了摇头,面上复又展出一抹笑意,不过与之前不同,方才是为了让金朝安心,现在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唐安宁伸手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外面黑漆漆的,只可见星点残光,风透帘子吹来,又咳了几声。金朝见她内息不稳,问道:“安宁,此处离药王庄不远,是先去药王庄去找郁璧姑娘诊治一下?还是先回家去?” “不急。”唐安宁放下帘子,说道:“哥,你还没见识过唐家的千机车吧。”说着叩动座下一处机关,车窗车门瞬间被铁板合围封死,封住门窗铁板与车身互齿咬合,车厢便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金朝试着用内力击打车窗处的铁板,却无法撼动分毫。唐安宁接着道:“千机车全身为玄铁打造,刀枪不入,内置机关二十六处,淬毒暗矢七十二发,若我在车内,定不会让那贼人把盒子抢了去。” “既已丢失了,那寻件宝物就是,你能平安康宁才是最重要的。”金朝只道唐安宁是在惋惜宝物被抢,宽慰之后又问道:“天色这么晚,要不快回家吧,不然师父师母该担心了。” “不。”唐安宁将机关复位,马车门窗缓缓敞开,唐安宁深呼一口气说道:“去药王庄。” ------------ 第十八章:一家四口 第十八章:一家四口 金朝驾着马车到药王庄,郁璧诊断后称是内伤,需留在庄内调养几日,且一个月内不能再与人动武。安排了人回唐门报信,金朝就留在庄上照顾唐安宁。 第二日一早,高蝉夫妇二人就来到药王庄探望,两人双眼充血,显然一夜未得合眼,身带腥风血气,应是与人拼杀过。 高蝉一进庄门便大声叫道:“阿璧,田前放了两袋花肥,你去处置一下。”夫妇二人来到卧塌前,唐安宁刚刚醒来,见父母四目通红,一身血气,登时湿了眼睛,说道:“安宁不孝,让爹娘受累了。”唐白上下检查了一番,再三确认唐安宁伤势不重,才放下心来,满面自责道:“是爹娘连累了你。” 高蝉因气恼而咬牙切齿,俊秀的脸上肌肉紧绷,问道:“阿朝,你把昨夜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与我听。” 金朝将事情经过详细托出,高蝉夫妇二人听得唐安宁三步登顶后又遇机关连矢,脸色便越来越难看,最后险些又是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见父母如此,唐安宁缓缓说道:“爹娘稍安,也是安宁的不慎,爹爹时常教导我,不要在人前显露功夫,我昨夜不仅显露了,还不自量力地去追强敌,以致现在受伤,劳爹娘担心受累。” 唐白轻抚着唐安宁的额头说道:“是晚宁……”却被唐安宁打断:“阿娘,舅舅也曾对父亲出手,阿娘既隐忍了这十余年,便是知道舅舅想要什么。过几日就是祖母寿宴了,舅舅难免又要重提让大姐继任盟主之位,甚至会提出比试,现下我受了伤,可无法与大姐切磋。” 听到此处,金朝才明白,原来昨晚竟是唐晚宁的安排,如此也就想得通了。唐晚宁最擅机关陷阱,在千机车上被人抢了东西,竟不引动车内机关,着实可疑,甚至提前在珍宝阁楼顶布下机簧陷阱,还差点夺了唐安宁性命。 “二小姐隐忍多年,从未于人前出手,昨夜唐三小姐虽设计逼得二小姐出手,不过那厉家父子乃是西北刀客,莽武有力,但迅捷不足,二小姐若是不想受伤,即便以一对二,厉家父子也绝计伤不到二小姐分毫。”郁璧估摸着去处理了高蝉带来的两袋花肥,明了昨夜那对父子的身份,进门朝高蝉努了努嘴,面上展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小姐故意的!” 高蝉疑惑,但见唐安宁面色,确是有伤病在身,问道:“你传信回唐门,说安宁要休养几日,且一个月不能与人动手。” 郁璧朝唐安宁望去,回道:“安宁叫我这么传信的,其实不过是一时气闭所致内伤,再过几个时辰应就差不多好了。” 夫妇二人闻言,皆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但随即二人又一起来到唐安宁床前,将唐安宁搂在怀中,满面心疼与愧疚。金朝虽然不似这一家三口聪敏,但也多少明白了些唐安宁的用意。唐安宁在父母怀中轻语道:“我知道阿娘当年是不得已接下大姨母临终任命,并非是真的想做这个盟主,也知道阿爹这些年在唐门受尽委屈排挤,躲尽明枪暗箭。与其这么辛苦,不如把这个担子卸下来,咱们一家四口也能过得舒服些。”她说到一家四口时,双眼望向金朝,眉眼中情感清澈真诚,如看向高蝉夫妇一般,也把金朝当成了家人。 高蝉夫妇的目光也汇集过来,金朝面上炽热微红,凭心而论,这些年来,高蝉待他确实虽师同父,唐白虽然言语关切少些,但唐家嫡系才能进入的千机阁,也给金朝开了特权,说是恩同父母也不为过。只是,金朝也知自己身份特殊,留在唐门早晚会给高蝉唐白夫妇带来麻烦,也早做好了拜别二人去闯荡江湖的打算,可现在这样,他要如何开得了口? “安宁妹妹取笑了,我不过是个孤儿,师父见我可怜才收我教育培养,大恩已是难报,如何敢称为家人。”金朝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高蝉想要开口,却被唐白挡了下来。唐白起身,行至金朝身前,声中既柔又刚,对金朝道:“阿朝,你是你师父的亲人,但于我而言,也是血仇之子,所以这些年我对你少以关怀,甚至从不主动接触与你。”金朝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只道他的身份高蝉一直瞒着,未告知唐门的任何人,原来唐白是知道的。不过转念一想,也未必是高蝉告知,他虽与唐白接触不多,但唐安宁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这种聪明显然不是遗传的高蝉,所以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未曾说破罢了。 “但你这孩子资质不错,心性也不错,无论是对你师父,还是对安宁,都是实心实意的我看得出。”不等金朝回话,唐白接着说道:“你师父与我牵扯上一辈的恩怨,终需解决,但我们不希望这段恩怨再延续下去,所以,不管在任何时候,我希望你能记住,安宁是你的妹妹,你定要保护好她!” 金朝虽然一直与唐安宁也是如兄妹般相处,但此刻,唐白亲口说出,就是认同了他是家人,是长辈亲口承认的家人关系。金朝内心不知道有多渴望,此刻只觉胸上哽咽,只重重地道了句:“我会的!” 从此刻起,金朝算是有了第一个家人。 唐白交待完毕,留唐安宁在药王庄休养,便与高蝉先回唐门去了。 ------------ 第十九章:唐母大寿 第十九章:唐母大寿 在药王庄休养了三日,在唐家老太大寿之日,金朝与唐安宁二人回到了唐门。 唐家老太是唐白与唐玄的母亲,今年整六十岁,她的寿宴自然也办得十分隆重,张灯结彩不说,除了唐盟中各门派都来拜宴,江湖上也来了不少势力,倒是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 唐玄在正门迎客,见唐安宁回家,自是免不了关切一番伤势,言语间无尽心疼。若是往日,二人还心中感谢长辈关怀,可如今,只得谢过匆匆进门去。 唐安宁因称着病,便和金朝二人直回院中休息,正巧在院中遇到高蝉,说是老太太担心今日宾客有与高蝉旧仇者,故未让其出席。 约正午时,唐门弟子过来请唐安宁和金朝前去入席,二人赶过去时,宴席已经开始。大院中汇聚了上千人,且大多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唐白开场简单寒喧几句,各门各派便挨个儿向唐老太敬送祝辞,觥筹交错,福喜满盈。 酒菜过半,一名精瘦矮小的金纹黑袍男子行至堂上中位,他高声叫道:“诸位英雄豪杰,今日为贺家母寿辰,齐聚此处,令唐家门庭生辉,唐玄在此再次向贵客们道谢。”男子虽身材矮小,但一双鹰眼却极是深遂,且目光锋狠锐利,单从面相便知心机阴沉,绝非善类,此人正是唐老太的第三子,唐白之弟,唐玄! “当年家姐唐蓝在时,我唐盟可谓是如日中天,鼎盛之时,后因汜水城一战,令我整个唐盟高手尽殁,分崩离析,势力大折,此乃我整个西蜀之痛!”金朝注意到,此时满院宾客面上皆有怒恨之意,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也怪不得老太太不让高蝉出席,这旧仇翻起来,岂非当场要宰了汜水城旧人才能消火解恨! 唐玄继续说道:“这十几年来,我与家姐唐白盟主四处奔走,修复旧谊,幸得诸位英雄掌门顾念旧情,令唐盟今日再复盛势,唐玄代表唐门一派向诸位英雄致谢。”说罢一个深躬,院中唐门弟子也都一齐向宾客深躬行礼。 “唐兄说的哪里话,我流锋剑派与唐门渊源极深,前任唐蓝盟主与本派执剑亲传冯轲结秦晋之好,两位大侠为唐盟立下基业,虽已身故,但留有遗女在世,唐家孙系嫡长女唐宴宁,如今也是我们整个流锋剑派的掌上东珠,岂有不同进退之理!”上座起身一个青衫剑客,耳际饱满,双颊丰盈下垂,有几分佛像,金朝听过他的名号,流锋剑派掌门,虞殊白!流锋剑派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剑派,出过数位名动天下的高手,如今虽然那些高手已经不在,但流锋剑派在蜀中仍是无人敢轻视。 有流锋剑派带头,其他各派掌门也都各个云云,都是些盟友兄弟,同气连枝的话。 “虞掌门,家姐唐蓝与冯轲大侠皆是天下闻名的武道高手,我观宴宁天资根骨也是极佳,想必将来成就不在其父母之下,有宴宁在,我们唐家也是万分荣耀。”唐玄自顾地夸着唐宴宁,唐家三女坐在一处,唐宴宁脸色微红,时而朝唐安宁望去一眼,时而向唐白望去一眼,但见唐白母女二人面上皆是云淡风轻,似乎对唐玄的喧宾夺主之举毫不在意。 唐玄接着说道:“如今我们做长辈的也老了,祖宗基业终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上,今日既然诸位英雄都在,便请各位一起做个见证。我唐家小辈的三个女儿中,谁更适合接掌门派!” 一时间院内群雄喧闹起来,交头接耳,互相私语,金朝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无非是些“唐白盟主如今年未过四旬,正值青壮,且唐家三位小姐,除了唐宴宁稍年长些,另外两位都还未成年,此时相比,如何公平?”之类云云。 唐玄此时提出定下掌门之位的接班人,虽不合情理,但却少有人反对异议。唐盟各派皆是昔日唐蓝网罗,唐蓝身死时,其女唐宴宁尚年幼,是以由唐白接任了盟主之位,可如今唐宴宁既已成年,且能力才干各门长辈也都认可,唐白退位辅佐也是应当。况且,当年唐白接任盟主后,执意要与高蝉成亲,引得各门派不满,纷纷脱离唐门自立,此事一直让各派介怀。 “唐家三位女儿,都各学了些本事,今日也可切磋一下,请各位前辈掌门指教一二。只是小女晚宁平日蠢笨慵懒,就不在诸位英雄面前献丑了。安宁亦是盟主之女,其父亲出自汜水城,一身绝学,这些年来想必习得不少本事,就请各位掌门指点一下宴宁与安宁的比较!” 唐玄又提及唐安宁父亲,自是引得一阵不悦。有几人站起身来正要发作,却见一直隐忍不发的唐白也离席走了出来,此时她毕竟还是盟主,也亲自登门说服了各门派重归盟内,方才虽被唐玄言诱激愤,但见唐白,还是冷静地坐了下来。 ------------ 第二十章:唐盟易主 第二十章:唐盟易主 “诸位英雄掌门……”唐白眼见众人被唐玄言语煽动,已有内讧之势,本想出言矫正,以肃盟规,但当扫过众人时,回想起走访一个个门派,他们愿意重归唐盟所提出的条件,如今条件都已满足了,只是似乎是因利而来,并无往日凝聚。如此盟下,再费口舌似乎也无甚意义。唐白想到高蝉这些年在唐门抬不起头来,甚至连母亲的寿宴都不能参加,想到唐安宁前几日才遭人设计,险些丧命,又想起唐安宁说的话 :“我知道阿娘当年是不得已接下大姨母临终任命,并非是真的想做这个盟主,也知道阿爹这些年在唐门受尽委屈排挤,躲尽明枪暗箭。与其这么辛苦,不如把这个担子卸下来,咱们一家四口也能过得舒服些。” 是啊,何必这么辛苦? “各位英雄掌门,本座这些年对女儿疏于管教,未曾教习她上乘武功,学得些花拳绣腿,不足在众位面前比显。”唐白说道:“当年家姐临终之际,玄弟也还未成年,是以将家族大业交予我一区区妇人,多年来本座也深感力弱不及。现宴宁已长大成人,玄弟也长了一身本事,今日我便决定,将唐盟盟主之位传予唐宴宁,将唐门掌门之位传予唐玄,请玄弟务必辅佐好宴宁,为我唐盟扬名天下!我会在一月之内将盟下诸事交接,一个月后举行传位仪式。” 听说唐白直接将盟主与掌门之位尽数交出,一时间院内竟安静地出奇,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就连唐玄也始料未及。 的确,唐盟盟下各派对唐白之夫高蝉是心存芥蒂,但唐白继任盟主的这些年,也为各派做了许多实事,不然脱离唐盟后谁又愿意再回来?起初众人被唐玄煽动情绪,表现不满,可此时冷静下来一想:唐白仁善,唐玄阴诡,唐宴宁更是乳臭未干,将盟中事务交予这二人,又会比唐白在位时好到哪去? 金朝倒是对这一切并不惊讶,唐安宁那日如此劝导,唐白又把唐安宁视若珍宝,若是在位能为唐安宁引来危险,那唐白放弃盟主之位也没什么令人惊奇的。 “唐盟主,有一言可能不悦入耳,但既入了唐盟,妇人还是想多上一嘴。”席间立起一中年妇人,金朝识得,正是天水青秀剑派掌门叶文鼎夫人胡沙萍! “胡女侠请讲。”唐白作了个“请”的手势。 胡沙萍瞥了唐玄一眼,不屑道:“你们唐家的家务关系,我等外人不该插嘴,但盟主之位事关我三十二家门派,即便传位,也需得与各家掌事商议一二,岂能如此随便交给一黄毛丫头?若她无盟主之才,我等岂非将门派存亡枉自交付?” “说得是啊,唐盟主请三思!”各桌上又陆陆续续站起些人,劝说道。 唐玄见形势渐变,小声对唐白说道:“二姐你这是何意?你这个盟主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退位?宴宁现在还小,我本意是让她跟着你再学几年?你我姐弟三十余年,难道还信不过弟弟吗?” “阿玄!你我姐弟三十余年,你自诩聪明,我知你,你却不知我。我从不在乎什么盟主之位,掌门之权,我只想管好长姐交给我的基业,保咱们这一家人平平安安。”唐白叹了口气,平静说道:“你对夫君的敌意,我不是不知,即便做过什么,只要没伤及性命,我也未曾追究。但安宁才十五岁,与你也是血亲,你安排厉家父子伤她时,可曾想过她每日叫你多少声舅舅?” 唐玄侧过脸去,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既不明白,就当我没说过。你怕我罢着盟主之位不放,我今日如你所愿,也免得我们唐家生出阋墙。”唐白与唐玄说完后,便又高声对众人道:“我意已决,诸位莫再多言!” ------------ 第二十一章:闲叙家常 第二十一章:闲叙家常 一月之期,转眼已过半月,这些日子唐盟诸多事物都差不多交接完毕,唐白的空闲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这日,唐白难得早早回到院中,特地做了几个小菜,一家四口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家宴。 金朝原本打算,等唐家老太寿宴一过,就向高蝉夫妇辞行,以免给二人带来麻烦。如今唐白将肩上重权解下,连唐门掌门之位也交到唐玄手中,若是唐玄再对高蝉发难,唐白岂非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但想及唐白的智慧又岂是他能揣摩,便开口问道:“待继位仪式结束,不知师父师母有何打算?” 唐白微微笑着望向高蝉,示意让他来说。高蝉领会,便对金朝与唐安宁道:“我与夫人当年初遇在扬州,如今既无重担压身,打算回扬州买个别院,过几年逍遥日子。”说着,二人脸上皆是安谧,双目满是柔情。 扬州,金朝也听人说起过,那是个极美的地方,风情与蜀中大不相同。蜀人性野,勇而好斗,扬州是个温婉又充满才情的城市,听到是那里,金朝也有些向往。况且,这些天在院中,他与唐安宁也常听高蝉谈及汜水城旧事,扬州离汜水城不远,若得机会,金朝也想亲自去一趟父亲拼了性命守护的地方。 唐安宁也欢欣了一会,忽又凝眉忧道:“如此,也能离唐盟势力远些,只是听闻扬州有一墨家门派也属唐盟成员,到那里去安全吗?” 唐白回道:“安宁放心,扬州墨门现任掌门莫天根,我唤他莫家表哥,你也可称他一声表舅。他与我自幼交好,和你舅舅可是从来都不投机。” 忽听得院外有几人说话声渐渐离远,不知是向何处去了,整个院子也随之安静下来,就连附近方圆半里也听不到一丝人响。 唐安宁有些落寞道:“自母亲决定传位后,唐门中人都去巴结讨好新盟主和掌门了,我们院以往是最热闹的,现在变成最冷清的了。” 唐白望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朝,安宁,你们两人还小,须知世人世事皆是如此,旁人如何与我无干,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就不会在意这些无谓的得失了。” 二人心领神会,金朝更是将这句话深深印在心上,这也是这几年来,唐白第一次教他做人的道理。 饭食近饱,天色也黑了下来,一名唐门弟子来到院中禀报,说唐玄掌门请唐白高蝉夫妇二人去正厅喝茶,有要事商议。二人虽然疑惑,但唐白如今还是盟主,料想唐玄也不至于在唐门内就对高蝉动手,况且邀请二人一齐前去。 二人走后,金朝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却没有思绪,他对唐安宁说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入了夜,究竟是什么要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唐安宁面上也满是焦虑,口中喃喃道:“舅舅不喜欢爹爹,不管是盟内之事,还是家中之事,都不愿爹爹插手,此时邀约,绝不简单。”唐安宁略一思索,对金朝道:“哥,你拿件披风送去给阿娘,不消进厅,只在门外侯着就好,也别让舅舅发现你。” “好!”金朝随手从架上拿一件披风,趁着夜色赶到正厅门外。说来奇怪,这一路行来,路上竟都没遇到几个唐门弟子,往日正厅门前也有弟子守门,今日竟也空空荡荡。金朝在门外一侧,见唐白、唐玄、高蝉三人真的就在厅内喝茶,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玄弟,你说有要事商议,连门人都屏了去,现茶也喝了一盏,时候也不早了,可别再卖关子了。”唐白虽也察觉不对,但还未猜出唐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快点结束回去。 唐玄精深双眼眯着笑意,说道:“二姐莫急,只是我盟下龙潭山庄庄主傅铁生,今日有事要找姐夫对质一二,故把二位叫来。” “对质?”唐白夫妇二人相视一眼,满面不解,这时从内厅行出一头发花白,身形魁梧的老者,金朝曾在唐家老太的寿宴席间见过,正是龙潭山庄庄主,傅铁生。 ------------ 第二十二章:竹叶铁镖 第二十二章:竹叶铁镖 傅铁生呼吸深长,目含杀意,身上衣物还有斑斑血迹。唐白顿感不妙,起身问道:“傅庄主,这是发生了什么?” 傅铁生朝唐白望了一眼,并不答话,又死死地盯着高蝉,说道:“今日下午,有一轻功独绝黑衣刺客入我龙潭山庄,将我妻女暗杀,武功路数与高蝉相似,且夺我女儿性命的,正是高蝉独有的竹叶铁镖!”说着,傅铁生一手捏着一枚形如竹叶的银白飞镖,那镖身刃段,沾着红黑血迹。傅铁生道:“高蝉你可有胆承认?” 高蝉上前接过铁镖,仔细端详了一番,回道:“这的确是我的铁镖,是当年汜水城所铸,旁人仿不得工艺。只是这镖仅余四枚,我留作念想,一直封存箱底,已有十年未曾取出使用,此事绝非在下所为。” 傅铁生不理会高蝉的辩解,恨声说道:“高蝉,你我不是第一次交手,我岂会认不出你的路数。十六年前,你收了容家女儿作徒弟,后来容家老小皆为我所杀,你便教授容家孤女寡妇高深武技,还创下孤鸿庄为他们安身,这些年容家姑嫂入我庄刺杀多次未果,我看在盟主的面子上,未曾对她们下过杀手。近日盟主解任,想必也是你留在蜀中的最后时日,你若不趁这最后关口为容家姑嫂报仇,只怕此生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你入我龙潭山庄刺杀,是也不是?” 二人之间确有这一段旧仇,但今日之事,绝非高蝉所为。那名刺客不仅习得了高蝉的武功路数,甚至还窃得了当年汜水城为高蝉打造的竹叶铁镖,此事明显是栽脏陷害,可高蝉却百口难辩。 唐白急道:“傅庄主,此事尚未查清……” 话音未落,只见傅铁生凝聚一身气力,汇于双拳击出,重重地打在高蝉的胸口,高蝉未及躲避,实实地挨了傅铁生十成内力出的一拳,身体飞出三丈,狠狠地撞在墙壁,又摔到地上。 “傅铁生!”唐白怒喝一声,暗运内力,忽面色惊恐,双手颤抖,她不敢相信地盯向桌面的茶盏,又望向唐玄,轻轻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玄弟,你算计我?” “这是西域奇毒,料想二姐也没有见过,能让二姐也察觉不出,也是此毒的荣耀了。”唐玄收起笑脸,肃色说道:“二姐放心,你我手足,弟断不会害你,只是高蝉暗杀我同盟之友,绝不可放过!二姐使不上力气,就请坐下,让傅庄主自己解决这件恩怨便是!” 唐白遥遥望见高蝉倒在地上吐了血后,没了动静,只怕是已昏死过去。傅铁生几十年的拳掌内力,如此近距离的全力一击,整个蜀中也无几人能接下,更何况高蝉饮了那茶,定是也用不上内力,连避都避不开。 傅铁生见高蝉昏死,也未想作罢收手,再次运足内力,快步向躺在地上的高蝉击去。眼见那一拳又近身前,唐白双目一闭,不忍直视,两滴热泪落了下来。 忽一道拳掌相接之声传来,唐白睁眼,见金朝挡在高蝉身前,以左掌接下了傅铁生的拳击。厅内几人皆是大惊,除了惊于有人来救高蝉,更是惊于金朝小小年纪,竟能轻轻松松接下傅铁生全力一击,且身形竟稳如磐石,丝毫未动。 “这一拳的力道,还给你!”金朝将左掌上传来的力道凝于右掌,又上前一步朝傅铁生胸口拍去,傅铁生也同样以掌相接,却被金朝这一掌拍退了六七步。 “你是何人!”傅铁生大惊问道。他的拳掌功力,自问在蜀中未遇敌手,如今不但全力一击被一小儿生生硬接,甚至连对掌都输于那小儿,傅铁生纵被仇恨冲昏了头,此刻也不得不惊于眼前这小儿深不可测的内力。 ------------ 第二十三章:毒手药王 第二十三章:毒手药王 “金朝,高蝉收的徒弟,从未见你出过手,倒是小瞧你了。”唐玄盯着金朝,恶狠狠地说道。眼见高蝉昏死,再补一拳就可彻底了结,竟又冒出这个变数,唐玄岂能容忍? 金朝见唐玄也要出手,心中没底,不知是否能挡住二人,便开口道:“师母,你带师父先走,这里交给我!” 唐白虽用不得内力,使不出轻功,但行走无碍,此时虽也不知金朝有几分把握,但绝不是在此磨蹭的时候。她上前把高蝉扶起,不理会身后的打斗,便直向门外走去。唐玄做下今天这个局,将唐门弟子也尽数调离,此时唐白竟找不到一个帮手,正慌乱间,一辆黑金马车自一旁的巷道中驶出,驾车之人,正是唐安宁! 原来唐安宁让金朝暗中保护父母后,自己登上千机阁顶高处,见正厅四周半个人影不见,料想唐玄定有动作,虽父母武功远胜于唐玄,但唐玄擅阴谋暗算,若设陷阱害人,恐父母难以防范,故驾上千机车藏于暗巷,以便随时接应。 唐白把高蝉扶上马车,回头道:“阿朝还在里面。” 许是也看到了高蝉夫妇上了唐安宁驾的马车,金朝运足内力连攻傅铁生和唐玄,竟将二人逼得连连后退,见拉开些距离,金朝快步逃出门外,逃上了唐安宁的马车。 金朝也不知往何处走,只知道要驾车赶快逃离此处,现在高蝉重伤,唐白又失了内力,几人再留在唐门只怕逃不过唐玄的追杀。 “阿朝,去药王庄,找郁璧姑娘!”唐白探出头来,对金朝说道。 “驾!”金朝快马加鞭,火速朝药王庄行去,到药王庄时,郁璧睡眼惺忪地撑着懒腰说道:“我说几位,为何总夜间光临寒舍?”当见到重伤的高蝉时,面色才凝重起来,她检查一番过后,无力说道:“庄主被傅老贼这一拳震碎了心脉,纵我能保住庄主性命,日后只怕也形同废人了。” 唐白长吁一口气道:“性命无碍就好。只是郁璧姑娘,唐玄阴诡却又谨慎,既然一击未能致命,他必定还会再度出手,药王庄也必受牵连,请郁璧姑娘尽快收拾一下,与我们一起逃走,也可路上为夫君医治。” 郁璧性命本就是高蝉救下,又助她重建药王庄,此时高蝉有难,她自会鼎力相助,哪怕再丢了这庄子。 “还有一事。”唐白继续说道:“唐玄予我泡了一种西域奇茶,饮后内力尽失,无法施展武功,郁璧姑娘可有解毒之法?” 郁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我虽不知是什么茶毒,但茶能解酒,糖可解茶,我柜上有一坛五宝花蜜,是以五种解毒之花养蜂酿成,夫人可冲水服下,或可解之。” 唐白服下五宝花蜜,郁璧也收拾完毕。上了马车,郁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几人,说道:“唐玄必定会来药王庄搜查,他既以毒暗算庄主,我便还他一道。” “师母,我们往哪里去?”金朝驾着马车,却不知去往何处。 唐白服下花蜜后,渐渐恢复了些内力,便在车内调息一番,果将那茶毒解了大半。听得金朝询问,唐白思索了片刻,回道:“渝州,孤鸿庄!” ------------ 第二十四章:孤鸿山庄 第二十四章:孤鸿山庄 孤鸿庄,金朝听高蝉提起过,那是当年高蝉为对抗渝州名门流锋剑派时所创下,如今是高蝉的女徒容焕宁在打理。想到这容焕宁,莫非就是傅铁生口中所说的,与龙潭山庄有灭门之仇的那位?算起来,金朝还须得称她一声师姐。 成都到渝州路程不远,赶了一夜马车,第二日天明时便已到达。到孤鸿庄叩门时,开门的竟是李苏! “李二哥!”金朝见到天水城故人,自是大喜,数年不见,李苏的外貌长相变化倒是不大,只是比以前更英武挺拔些。金朝却是长变了样,李苏惊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同样大喜道:“你是阿朝!你怎么来了?” 当年李彦父子初到药王庄医治,后胡沙萍与叶云州又至,为避免两家再起冲突,高蝉便将李家父子安排人送到孤鸿庄来,因庄内只剩容家姑嫂妇幼,容焕宁便邀李家父子长住下来,以便互相照顾。 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金朝简单向李苏说明来意,询问容庄主是否在庄内。不多时,李苏带着两个美貌妇人焦急赶来,一人娇俏,一人素雅,金朝路上已听唐白介绍过,猜想娇俏的妇人便是高蝉的女徒,容焕宁,另一素雅妇人便是容焕宁的兄嫂,戚华。 “师母,师父他怎么样了?”容焕宁上马车前向唐白关切问道。 “他胸口受了傅铁生全力一击,心脉已碎,现仍在昏迷之中。”唐白面色憔悴,轻声说道。 闻言,容焕宁面露恼恨,咬牙道:“又是傅铁生这个老贼,我只恨自己武功不济,不能早早杀了他去,以致师父又遭他毒手!” “好了,先让公子夫人小姐们入庄内安歇会吧,报仇的事之后再说。”戚华声色冷静,让李苏和金朝二个男子帮忙扶着高蝉入庄,随后又唤过一青年男子,吩咐几句,那男子骑上快马,不知去向。 郁璧在屋内为高蝉医治,余人皆在院中焦急等待,容家姑嫂自是免不了打听事情缘由,听闻傅铁生疑是高蝉入龙潭山庄刺杀,容焕宁不屑冷哼道:“傅铁生糊涂了几十年,当真一点没有长进,若是师父出手刺杀,他焉能有命上门讨要说法。” 唐白说道:“傅铁生不足为虑,只是我那胞弟唐玄,心计深沉,不择手段,非要将夫君逼死才肯罢休,他知我必来投孤鸿庄,此时只怕也在来渝州的路上了。” 房门打开,郁璧走出来,说道:“夫人莫急,他必先去药王庄,我在庄内布下毒障,虽伤不得他性命,但可阻他一日脚程,我们尚有时间商议对策。” 见她出来,几人一齐上前询问高蝉情况,郁璧又道:“我已施针为庄主护住心脉,方才又除了些瘀血,此时虽还未醒,但呼吸心跳总是好些了。” 众人松了口气,唐白说道:“此番前来,必然会连累容家,孤鸿庄也非久留之地,几位可有良策?” 容焕宁道:“师母说的什么见外话,当年若不是师父出手,我和嫂嫂岂有性命留世,更如何能保留容家血脉,将辉儿抚养长大。” 戚华神色冷静,说道:“郁璧姑娘纵能困住追兵一日,但从成都骑快马追来,大半日即可,如今公子受了重伤,脚程不快,若要逃走,还需尽快动身。我已吩咐辉儿去渡口租船,此时便可动身前往渡口。” ------------ 第二十五章:逃亡之路 第二十五章:逃亡之路 唐白正犹豫不决间,转头看到金朝与李苏二人安静立于门前,不知怎地,看到金朝,唐白慌乱的心头竟难得些许平静。她示意金朝上前来,柔声说道:“好孩子,我和你师父都不知道,你的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昨夜多亏了你,救了我夫君性命。”金朝正要开口,唐白抬手打断,继续说道:“我虽已将盟主事务交接,但还未行传位仪式,我现在仍是唐盟盟主,唐门掌门。所以,唐玄纵想置我夫君于死地,但有我在,他不敢调用唐门精锐前来,他能带的,只是些他的亲信弟子,这些不足为虑,我足以应对。”忽而唐白面色凝重起来,接着说道:“但是,渝州的流锋剑派,曾是武林第一剑派,前任掌门李淹长不仅为天下剑道宗师,其座下教出三名弟子,与你父亲一般,也都是名动武林的剑豪。只是,李淹长与他的三名弟子,都死在汜水城主水汜和的手上,而这位城主大人,就是你师父的亲哥哥。因此,流锋剑派与你师父的恩怨也是极深,此番我们逃到渝州,他们必定会与唐玄联手阻拦!” “呀!”容焕宁惊呼道:“我怎地忘了这茬,若是流锋剑派插上一手,那就糟糕了!” 唐白接着说道:“不只流锋剑派,郁璧姑娘的师父师姐,皆死于丰都归魂殿之手,亦是深海血仇,从前有我与夫君在,归魂殿不敢寻姑娘的麻烦,如今我夫妇二人无力庇护,只怕他们也要来斩草除根。” 郁璧咬着牙恨道:“来便来吧,一死而已。”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唐门、龙潭山庄、流锋剑派和归魂殿四大门派的联手追击。”唐白说道:“现在夫君伤重未醒,不宜与他们纠缠,只能先逃离唐盟的势力范围,再作打算。” 容家姑嫂和李彦父子赶忙去收拾东西,戚华忽想到什么,拉住容焕宁问道:“阿遥上次来信,是不是说这两日回来?”容焕宁也愣了一下,回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阿遥自小没养在身边,唐盟中也无人认得她。” 金朝又将高蝉扶回马车,容家几人也乘了一辆马车,李苏丢来一杆铁枪,对金朝道:“你的枪,我一直给你留着,现在还挥得动吗?” 高蝉曾命唐盟巧匠打造一柄机关长枪,枪分两段,可开可合,但一直很少用上。金朝接过李苏丢来的铁枪,挥舞几下,照旧顺手,笑道:“当然!待会若遇强敌,二哥可别拖我后腿。”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李苏与金朝相视一笑,回道:“你护好你的师父,我护好容家女眷,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少年心性最是容易激起斗志,更何况习武多年,也未曾派上几次用场,此次是真正的危机时刻,二人虽也紧张,但互相拌两句嘴,也能放松些。金朝对李苏说道:“李二哥,你可莫要小看容家这两位女眷,我听闻十几年前,戚女侠一条白练孤身入龙潭救子,容师姐也曾四丈银鞭独闯流锋剑派,谁保护谁可还不一定呢!” 容焕宁从马车探出头来,说道:“金师弟可别取笑我,我这等资质,实在有辱师父威名,若是杨师兄还在,今日便不用撤离了。” 容焕宁口中的杨师兄,金朝也听高蝉提及过,是汜水城弟子,一身凶煞的咒术,只是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 第二十六章:流锋剑派 第二十六章:流锋剑派 来到渡口时,夕阳正落西山,漫天的红霞,清冽的风,还有列阵以待的流锋剑派! “虞掌门,今日在此,是要拦本座的路吗?”唐白下车,向前几步问道。 虞殊白摇了摇头,回道:“唐盟主,既已至此,又何必再问这些废话!我派掌门、首座、执剑、掌教皆死于水汜和之手,从天下第一剑派沦为如今的二流门派,此仇不报不休。倒是盟主你,真的要为个人情爱,对盟友动手吗?” 唐白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一边是她的夫君,一边是盟友,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要害高蝉,但若对流锋剑派弟子出手,又违背了同盟道义,如此这般,真是进退两难! 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唐玄带着三四十骑也追赶过来,见唐白意念动摇,又高声叫道:“二姐,当年你顶着整个唐盟的反对与他成亲,原本就是错的,这个错误延续了十六年,也该了结了。你和安宁随我回家,你想当盟主就当盟主,想当掌门就当掌门,小弟甘愿一直辅佐你!” 唐白回头,面颊流下一滴珠泪,迎着晚霞,如同血滴。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今日只怕不能善罢甘休了,她清声说道:“阿玄,想不到我们姐弟几十年,竟落得今日下场。”说罢拔出一柄寒光短刃,又注入内力高声叫道:“今日我以盟主身份将唐白逐出唐盟,从现在起,我唐白不再是唐盟中人,与各位就此恩断义绝,若有人想要伤我夫君女儿,就请上前一步!” 此言一出,四下震惊!便是唐玄与虞殊白,也万万没料到唐白会以这种方式宣战。不过以何种方式也不重要了,今日既兴师动众前来,高蝉是一定要除掉的,既然唐白不顾同盟道义,那便送夫妻二人一齐上路,凭她一人,还能翻天不成?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傅铁生挥着拳掌,挟着凌厉掌风朝高蝉马车攻来。唐白暗运内力,正欲出手阻拦,忽从另一马车上飞出二人,一人手执素练长剑,一人舞动四丈银鞭,将傅铁生挡住,可不正是容家姑嫂。 “狗贼,你我两家的血仇还未结清,今天就一并算清楚!”戚华撂下一句,便挺剑直刺,容焕宁也挥着银鞭朝傅铁生劈去,三人登时打得眼花缭乱,难解难分。 唐玄一声令下,三四十骑也都各藏杀招策马踏来,唐白施展轻功跨上冲在最前的那匹马,一刃断喉,又两枚暗器飞出,击杀其身后二人,闪身腾挪之间,已收割三人性命。但马速毕竟快些,有两骑冲过唐白,又被李苏拦下,李苏一杆长枪或挑或斩,将两匹马儿刺了几个血窟窿,马儿狂乱厮鸣,那两名唐门弟子便跳下马来,与李苏缠斗在一起。 ------------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 这面虞殊白见容家姑嫂双战傅铁生,唐白疲于挡下唐门弟子也抽不开身,高蝉的马车前只有一个小儿守着,心道这是天赐良机。竖手一招,身后数十名流锋剑派弟子率先杀出,金朝手持长枪,一人挡在车前,流锋剑派弟子一靠近,金朝便与他们交兵起来。虞殊白此次带出来的四十名弟子,都是门派精英,剑术已成,相互配合更为默契,且流锋剑法力道刚猛,只交手不过三招,金朝就已招架不住。从前在千机阁时,金朝参悟流锋剑派的剑法,只觉是一门攻势极强的武功,如今亲手领教,方知这天下第一剑派并非浪得虚名。这与傅铁生交手完全不同,傅铁生擅使拳掌功夫,而拳掌威势全在内力,金朝体内的上元真气,是一门有守无攻的上乘内功,虽金朝的功内不如傅铁生深厚,但功法的优劣足矣弥补这一差距,是以傅铁生的拳掌在金朝面前讨不到好处。但剑招不同,剑招和剑刃都擅于破防,单靠内功无法应对,要么在招式上取胜,要么在兵器上取胜,可这两条,金朝似乎都不占优势。 对手的杀招险象环生,金朝只被逼得连连后退,忽闻背后机关转动,唐安宁叫了声:“蹲下!”金朝长枪扫荡身前,便连忙蹲身伏地。随即自千机车顶中尾三部各射出十余枚流镖,转瞬间那十余名流锋剑派弟子便有半数中镖倒地。这车上流镖皆淬了毒,中毒之后虽不能立时毙命,但绝无再战之力。 “爹爹醒了!”唐安宁一声欢呼,随后和郁璧搀扶着高蝉走下车来。高蝉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不过能醒过来,也让奋战的几人神情激动。 忽容焕宁一个分神,鞭子的另一头被傅铁生拽住,傅铁生用力往回一拉,容焕宁整个身体被顺着牵了过去,傅铁生掌风接至,将容焕宁击倒在地。戚华白练飞出,击他面门,又飞身腾空,长剑自傅铁生巅顶刺下,这一击迅捷精妙,但多年前赵家灵堂,傅铁生见她使过,此时再用旧招,傅铁生可不似赵家老爷那般蠢笨,无法应对。 高蝉观察着三面战局,见容焕宁被击倒,戚华再次使出凌空一击,心知这一招拿不下傅铁生,反倒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他捏紧了手中那枚从傅铁生手上递来的竹叶铁镖,上面还沾染着傅家人的血迹,见傅铁生抬手锁剑,注意力全在上方,整个颈间完全暴露,弹指一挥间,竹叶铁镖正中咽喉!傅铁生动作一迟,戚华长剑透顶刺入,将傅铁生立时击杀! “嫂嫂!”容焕宁跑上前来,确认傅铁生已然丧命,声泪俱下,说道:“终于给父母兄长报了大仇!”戚华双颊微微颤抖,深吸了三口气,缓缓吐出后,又平静下来,拉着容焕宁来到马车前,对高蝉拜道:“多谢公子出手。”容焕宁也止了眼泪,对高蝉道:“师父大恩,现在好点了没有?”还没等高蝉回话,容焕宁见金朝被流锋剑派弟子逼得连连后退,挥鞭一扫,解了金朝困境,又快步行到金朝身侧,问道:“小师弟,没受伤吧?” ------------ 第二十八章:杀敌一千 第二十八章:杀敌一千 金朝见来了帮手,回头一瞥见傅铁生已然丧命,心情也是大好,说道:“早听闻容师姐一条长鞭闯流锋剑派,曾杀到李淹长殿前,今日一见,果然飒气!” 容焕宁畅快道:“并非师弟武功不如我,只是功法和兵器各有长短,等你学了汜水城的武功,杀起流锋剑派来,那才叫一个爽!” 虞殊白听得火冒三丈,长剑出鞘,直指容焕宁,怒道:“我倒要领教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说着长剑破空而至,容焕宁大惊失色,这虞殊白出剑竟如此之快,转瞬就已刺到身前,她的长鞭与对手拉开些距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一旦近身失了先手,就难以反抗。 忽金朝抢前几步,运足内力向虞殊白面堂拍出,虞殊白本未将这个小儿放在眼里,但愈靠近,愈觉得掌风雄厚,再近些时,只觉面目生疼,口唇难闭,长剑若再向前送去,这一掌击中头面,也必能让他受伤,只得撤了剑式,退步立身,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金朝心知,今日这几方势力,都是与汜水城有血仇,欲取高蝉性命报仇。高蝉虽然醒来,但心脉受损,无法再运气打斗,成为这么多人的目标实在危险,当下心一横,高声回道:“虞掌门,你流锋剑派的高手,皆死于汜水城之手,你也不会例外!” 金朝故意叫得大声些,唐白又将一名唐门弟子打下马后紧张地回头看来,不知金朝是疯了还是怎地,现在这个关头,还要再激怒流锋剑派。 金朝见虞殊白和门下弟子果然皆咬牙切齿,握紧了手中长剑,心道有效,继续高声叫道:“你既想知道我是谁,我便告诉你,我就是汜水城金戈之子,金朝!”说罢运起体内的上元真气外放,只见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如同神佛应身一般。 这一声,不只是流锋剑派和唐门大为震惊,就连唐白高蝉夫妇和容家姑嫂,也是惊吓神色。高蝉声音虚弱,轻声叫道:“阿朝!” “叔叔。”金朝听到高蝉呼喊,背对着叫了一声。高蝉听到这声叔叔,欲言又止,他今日也不知还有命没命,又何须再这么隐忍掩饰! “虞掌门,你不会是吓傻了吧!”金朝弃了长枪,双手化拳掌竟主动向虞殊白攻去。虞殊白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提剑身前连点七次,不仅封了金朝攻路,连退路也一并封死。流锋剑派的剑法本就以刚猛为主,每一招每一式都足以杀人,虞殊白又练的一手快剑,虽不及当年秦冯两位师兄威名在外,但能做到掌门的位置,剑法也绝非等闲之辈! 金朝见他虽点刺七次,但六剑虚,一剑实,虚剑的威力全在剑气,自是不如实剑能给人重创,当下也不退避,运足体内上元真气,一手去接虞殊白的实剑剑体,一手化重拳向虞殊白面门击去。虞殊白习武几十年,遇到的对手也成百上千,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顾自身安危,拼死一搏的打法,他见金朝任由剑气入体也要将拳掌递到他身上,本想退避,但手中长剑被金朝徒手牢牢抓住,也抽出不得。“嘭”地响亮一声,金朝汇聚全力的拳正中虞殊白的口鼻之处,强大的内力将虞殊白击退了十余步,甚至退步之后还头晕目眩,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一拳打得过瘾,不过金朝也未讨得好去,他虽以上元真气护体,但六道剑气还是破体伤了他,且抓虞殊白剑刃的左手,五指也被割破,流血不止。金朝见虞殊白重伤,头晕晕乎乎的,不停甩动,鼻下又流出了两条血线,便觉得这舍身一击是值得的。 ------------ 第二十九章:赤霄剑主 第二十九章:赤霄剑主 流锋剑派其他弟子见掌门被金朝打伤,各执长剑一起袭来。忽一道白色倩影闪至千机车顶,抽出顶上一黑色短棍样物什,轻触机关,短棍展开如一把铁伞,只见唐白将铁伞高高举起,用力旋转,从那把铁伞下飞射出上百枚钢针钢针既快又密,四面射去,杀伤面极广,让人避无可避!顿时就将数十名唐门弟子和流锋剑派弟子中招倒地,唐白见四面威胁的力道小了点,跃下车顶,来到高蝉面前,笑道:“夫君,你终于醒了。” 高蝉见唐白的白色外衣上随处可见浓浓血迹,面色不忍道:“自安宁出生后,你就再没动手杀过人了,何需为我如此?” 唐白淡淡笑道:“我护不了安宁了。”忽面上闪过一阵痛苦,唐安宁眼疾,见唐白腰际中了一支毒针,针形与那夜珍宝阁顶的机关暗簧内所置毒针一般,恼道:“舅舅暗箭伤人!” 高蝉朝唐玄望去,见唐玄神色一如既往地凝重阴沉,只是眼睛中似还有些难过不忍。高蝉此时已抱着一死打算,唐白亦是如此,二人眼中也不再去看他人,只守着彼此。 方才唐白开启机关伞之后,令流锋剑派和唐门伤亡惨重,两边也未剩多少战力,虞殊白便带着流锋剑派弟子撤离渡口,与唐玄会合一处。 这时,江面有一艘船靠近泊岸,一个冷面俊秀的青年男子立在船头,朝戚华喊道:“母亲,此时良机,请速登船!” 戚华安排李家父子和郁璧登船后,对高蝉一家叫道:“公子,夫人,小姐,请速登船吧,我和焕宁断后。” 唐玄和虞殊白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条小船,正欲再合力拦截,怱然听到远方传来几声悠长的剑啸,二人立马停了攻势。唐白也听到了剑啸声,面露绝望,叹道:“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来了。”唐白将头顶一枚海棠花步摇取下,为唐安宁戴上,又唤过金朝,嘱咐道:“金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金朝见唐白神情绝决,目藏死志,知唐白是要将唐安宁托付给自己,他坚定回道:“婶婶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安宁。” 唐白点了点头,道:“你们上船走吧!” 忽剑啸声出现在头顶,众人望去,见江边的帷杆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青衣剑士,那剑士衣着朴素,但手中之剑红光闪现,绝非凡品。 “赤霄剑主,赤水桑榆,传闻你于十年前就已突破后天武道极限,进入先天之境,想不到你会出现。”唐白抬头望着帷杆上的那个青衫轻飘,如同仙人的男子说道。 赤霄剑主!金朝虽不识其人,但这把剑的名气却是天下皆知,十大名剑:干将莫邪,赤霄藏锋,止战金戈,化气长虹,霸剑真罡,姊妹难分。这赤霄剑虽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三,但干将莫邪已失传百年,赤霄剑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名剑。 ------------ 第三十章:罗刹散魂 第三十章:罗刹散魂 赤霄剑主望着下方满地尸体,摇了摇头,说道:“我既已得道,本不愿出手,奈何唐盟主不思悔过,硬要保下他的性命。” 唐白眼神忽然凌厉,沉声问道:“剑主此来,也是为了杀我夫君吗?” 赤霄剑主轻声道:“这些恩怨,终需解决,十六年矣,何必执着?”说着抬起手中赤霄宝剑,剑上汇聚血红色的剑气,眼见那一剑就要落下来,唐白飞身直上,挥着手中短刀直取那赤霄剑主。短刀在剑主身前停滞,那赤霄宝剑自唐白胸腹刺入,腰间透出,竟是将她贯穿在空中。 “夫人!”“阿娘!” 唐白听到高蝉和唐安宁的呼喊,强忍着赤霄剑的杀伤,又打起两分精神,直盯着桑榆说道:“就算是赤霄剑主,也休想伤我夫君!”桑榆望着赤霄剑沾染了唐白的血后,血气逆剑而上,竟蔓延到他执剑的手上,不禁冷笑道:“唐盟主,你与水汜和交过手,当知道破境之上的高手百毒不侵,你的毒伤不了我。” 唐白生机渐散,呼吸急促,说道:“百毒之上,还有千毒万毒,正因为交过手,我才有胆来战你。这是我花了十年时间研制的罗刹散魂,以我鲜血,散汝生魂,即便你是破境级的高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桑榆闻言不敢大意,抽剑回收,唐白的身体笔直从帷杆边落下,被高蝉接住,拥回怀中,任凭唐安宁怎么哭喊,唐白也再无一丝回应。 桑榆中了那罗刹散魂,呼吸之间,便觉灵力溃散,如泄洪之泥沙,难以收纳凝聚,感到体内灵力消失地越来越快,几息之间修为便已失了大半。桑榆暗道这唐白不愧为唐盟盟主,若论武学境界,离一等高手之列尚有半步之距,竟能以身侍毒,让自己也栽一跟头。眼见自身修为涣散,已要跌出一等高手之境,桑榆当即汇聚灵力再出一道虚剑,以剑气直取高蝉。 “嘣!”地一声,剑气在高蝉头顶爆裂,江面上一道大浪拍岸,激起千堆雪花,浪花散去,岸上出现一个十六七岁的碧衣少女,少女容貌娇俏,双目明澈,施施向前走来,双手抱着一个梭形的法器朝桑榆行了一礼,开口道:“洞庭水神云水遥,今日斗胆请桑榆前辈手下留情。” “洞庭水神,神族!”所谓神族,并非是真的修身得道成仙成神之人,而是有能力造福守护一方,并甘愿以此为志的修行者。神族既为人间守护,天下武道也皆敬其三分,只是近百来年,战乱动荡,人间神族已寥寥可数。桑榆定睛望去,见少女年虽不过二八,但御水行术收放自如,至少也有十年修为,也算是一个可造之材。虽不知是谁门下,但今日桑榆是为除唐盟之患而来,必要取高蝉性命,即便是神族,也不能卖这个面子。眉目一横,桑榆居高睨道:“区区洞庭水神,也妄想从我的剑下救人!” 少女盈盈躬身一礼,右手掌间托出一枚青碧色梭形法器,结印于器,顿时凭空于二人之间形成一道碧波样屏障。少女回道:“云水遥不敢与剑主相较,但凭借此神器之力,尚能再接剑主一剑。” 云水遥,是云旗的遗腹子,容焕宁的女儿,高蝉虽然听说过名字,但从小到大,也未曾见过一面。方才是她挡下了桑榆的赤霄剑气?是了,少女手中的梭形法器,高蝉认得,那是北水洛神派的两大神器之一——灵枢。只是,怎么会在她的手中,还自称洞庭水神? 虽神族为人间守护,但云水遥小小年纪,绝无可能自修成神,必是由师命传承。近百年来,除北水洛神一脉,天下再未出过水神,云水遥手中所持,又是洛神派的传承神器,难道…… “是他!”高蝉忽然双目圆瞪,难以置信道:“他还没死!”忽背后一痛,随即身上便如万虫嘶咬一般,唐安宁觉察到异样,见高蝉背后中了一枚淬毒暗器,而暗箭伤人之人,正是唐玄。 唐玄见暗器得手,那毒顷刻便会毒发,即便唐白复生,也不可能在毒发前为他解净。知高蝉已不得活命,唐玄策马带着弟子离去,流锋剑派的人也紧随其后,至于赤霄剑主桑榆,见高蝉已活不过片刻,他身上的罗刹散魂,也需尽快压制,一声剑啸划过,也不知去向。 高蝉知自己就要毒发,叫过金朝,与唐安宁一起交待道:“去汜水城,找水汜和,他会保护你们的。”说完爬到唐白身旁,意识渐渐模糊,随唐白一起去了。 ------------ 第三十一章:顺江而下 第三十一章:顺江而下 追兵虽退,但蜀中皆为唐盟势力,几人乘着船,顺江而下。 夜色渐渐沉了,两岸上摇曳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好在月光些许明亮,能让几人认出方向。 船上空间不是很大,几人围坐一起,中间是高蝉与唐白夫妇的尸身。唐安宁双目空洞无神,面上也无表情,正双臂抱膝地坐着,望着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他们就在自己面前,却隔在了两个世界。 郁璧给容焕宁医完伤势,又轻手轻脚地行至金朝身旁,见金朝正静坐调息,也不打扰,安静地跪坐在一旁。 “小师妹。”容焕宁见唐安宁魂不守舍,心疼地叫道:“小师妹,师父是不能再回蜀中了,不如将师父师母安葬在洞庭吧,那里是我儿水遥守护的地方,尚能保得师父师母周全。” 过了好一会,唐安宁才轻声回道:“听容师姐安排。” “阿朝,你怎么样了?”李苏见金朝调息完毕,关切道。 金朝受了流锋剑派掌门虞殊白的六道剑气,虽当时伤得不轻,但他体内的上元真气本就有愈伤强身的功效,这些年来虽未曾在外人面前施展过,但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暗中苦练,如今虽才练至五重,但内力已相当纯厚。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金朝回道,随即几道目光便一齐射了过来。郁璧搭上金朝的寸关六脉,几息后惊疑道:“你小小年纪,何处练得如此深厚的内力?就连你师父都没有这般!” 戚华听闻此话,知那剑伤已无大碍,目光中不由地显露赞赏神色,开口说道:“药王妹子怕是忘了,方才这孩子自报家门,报得是哪家的家门?” “止战金戈,那个号称天下最强防守的金家!”郁璧口中喃喃道:“见金朝小哥如此,便知当年金戈大侠是何等风采。只是先辈的名声在外,我却未能习得先师的半分本事,不然……” 郁璧自觉愧疚,没能早将高蝉治愈,否则今日或许就是另一番局面了。高蝉助她重建药王庄,护她十余年,这份恩情还未来得及报答。 唐安宁起身向船外甲板走去,几人注视着她,知她想要一个人待着,又担心她承受不住父母之死而寻短见,戚华示意金朝跟上去看着。唐安宁立在船头,望着自小长大的蜀中方向,垂落一滴泪。 “唐姑娘。”一个碧衫少女施步来到唐安宁身旁,正是云水遥。唐安宁回头见到少女,念及她在渝州渡口为高蝉挡下一剑,行了一礼道:“还未多谢姑娘援手大恩。” 云水遥回礼道:“家母唤你师妹,我当以后辈自居,只是恩师与高大侠渊源更甚,若以此论,我与唐姑娘,金朝兄弟,也当是平辈。” “既于江湖,何谈虚礼。”唐安宁平静问道:“云姑娘找我有事?” 云水遥道:“早听母亲说过,唐姑娘的慧智,不在唐盟主之下。今日既成这般局面,想必日后也未能安稳,水遥想问一句,唐姑娘今后对唐盟作何态度?” 唐安宁眉头微蹙,面色不悦问道:“安宁不解云姑娘此言何意?”金朝也上前来,站到唐安宁身旁,说道:“安宁方遭变故,姑娘此时发问未免失礼。” 云水遥不理会二人的不满情绪,她径直走到船头,望着乌黑的水面,不紧不慢地说道:“高大侠于我容家有救命的恩情,于我母亲有师徒之义,此番遭唐盟毒手,我容家纵赴汤蹈火也难报恩义。我想郁璧姑娘也是如此,金朝兄弟也应是如此。但最终这份恩仇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唐姑娘自己的想法。” ------------ 第三十二章:亲仇恩怨 第三十二章:亲仇恩怨 唐安宁久久没有应答,云水遥自顾地望着水面,也不催促。金朝心知唐安宁的善良软弱,也知她宁可退让,也不愿门内手足相残,父母虽死于唐盟之手,但难道真的要她拿刀杀回唐家,杀光她昔日的亲人吗?或许父母大仇理当如此,但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来说,也过于为难与残忍了。 金朝知她的为难,但也正如云水遥所说,眼下这一船人与唐盟的仇怨,最终还是要由唐安宁来决定。他插不上话,只能干干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天将明了,水面也渐渐能看得真切了些,唐安宁开口了。 “凭我们这几人,就算立仇,又能如何?”顿了口气,唐安宁接着说道:“且先将仇怨放下,保全自身为上,将来若是羽翼遮天,再谈复仇不迟。” 二人听得真切,也都听得明白了,此时的唐安宁虽有复仇之心,但眼下并无复仇之意,事实上,每个人也都明白,这仇即便记下,想要终结也是遥遥无期。唐盟的江湖势力遍布整个蜀中,放眼整个天下,也无势力足以抗衡,复仇的希望何其渺茫,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这时,舱内行出一青年俊秀男子,对几人道:“唐姑娘,金朝兄弟,水遥妹妹,因仓促准备的船只,船上并未配备水粮。我与母亲商议,前方不远就到南沱渡口,我们靠岸到渡口的早市上备些物资。” 云水遥先望了金朝和唐安宁一眼,见二人没有意见,回道:“这条水路表哥来往多次,就听表哥的安排吧!”随后又向二人介绍,男子是云水遥舅家表哥,戚华女侠之子,名为容辉。容家灭亡后,容焕宁与戚华姑嫂二人保着唯一的骨血相依为命。 金朝想到日前他们刚进孤鸿庄时,戚华便唤此人到渡口租船,而容辉在流锋剑派眼皮子底下还能弄到逃生的船只,待局势平稳后方将船驶出,心中不禁叹服,对容辉拱手道:“戚女侠好谋算!容大哥好本事,此番有劳了!” 容辉摆了摆手,回道:“我自幼被傅铁生伤了身体,习不得武事,不能和金朝兄弟并肩作战,这些跑腿打点的琐事,就交给我好了。” 顺着容辉指着的方向,果见岸边有一小型渡口,此时黎明初起,已有不少人来往其中,还可见不少摊位上冒着锅炉烟火,应是有些吃食贩卖。几人刚经历血战,又一夜未眠,也都又累又饿,见着烟火气,总算是稍得些安慰。 金朝与唐安宁,云水遥和容辉,还有李苏五人下船采买,其他人留在船上。事实上,采买的事情容辉一人就办得妥当,几人跟着,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便找了个铺子,点了些吃食。 “几位公子小姐,请慢用。”小二将几碗热汤和两笼包子放好,便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金朝和李苏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唐安宁倒是没什么胃口,她端起面前的热汤,正要入口,忽停顿了下,将头上唐白临终前留给她的那枚海棠花步摇取下,在汤中和了和,又在其余三人碗中各荡了几圈,复又收好。金朝和李苏二人正塞着包子,都未曾注意,倒是云水遥,轻道了声“多谢。”随后也若无其事地用起饭食。 ------------ 第三十三章:南沱渡口 第三十三章:南沱渡口 不多时,容辉采买完毕过来,云水遥让其先把东西送回船上去,待容辉上船后,云水遥见金朝与李苏已用饱了饭食,恢复了气力,便提高声音叫道:“若再不动手,我们可要登船了。” 店家与小二还有旁边几桌客人齐刷刷盯了过来,金朝这时才注意到,这店中都是青壮男子,且观身形体态,皆为武者,心中暗道不好。 店老板满面疑惑地来回踱了两圈,随后一拍手道:“不愧为唐门嫡女,我倒是小瞧你了,我归魂殿的软骨散并无气味,你是如何发现的?” 丰都归魂殿!就是那个与药王庄不对付的门派,也是一个擅于制毒的门派,金朝恍然想起,前日唐白也曾提到过,归魂殿绝不会袖手旁观,想不到是在这里动手。 唐安宁清声回道:“朱堂主过奖了,软骨散无味,可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这么多毒物,可不都是无味的。” “我原本只想收拾了药王庄那丫头,可我也听闻你们在渝州渡口共经生死,想必也不会乖乖地把她交出来。”那姓朱的堂主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右手一招,叫道:“拿下!”顿时来往的商客摊贩皆摇身解下伪装,各执武器冲上前来。好在金朝与李苏随身带着长枪,二人一前一后,将两女护在其中。 忽岸边又冲出了数十名手水,挥舞着钩索将几人的船身牢牢钩住,容家姑嫂听得动静走出舱门,见船身被数十条钩索钩住,忙抽出长剑去砍那绳索,可那绳索乃是钢丝拧成,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砍断,眼见那些水手就要冲上船来,容焕宁挥着长鞭立于船头,直教众人不敢登船。 忽有几名水手纵身跃入水中,云水遥见状,大呼“不好,那些人想凿破船底!”金朝见船上也正遭敌,叫李苏道:“二哥,你为云姑娘开路支援。” 枪类兵器多用于军中,江湖武林倒是少见,这些归魂殿的门众擅长短兵与毒物,在金朝与李苏二人的枪下,却是也不敢冒进,只围打周旋。此时李苏倚仗兵器之利,一枪长枪如龙蛇走地,竟无人敢拦,一路杀到江边。 云水遥飞身踏步于水面,双手结印灵力幻动,忽她一掌向下击去,将咒印打入水下,顿时江水翻涌,一道道巨浪向岸边拍来,那群水手被巨浪拍倒在地,钩索脱手,小船也顺着浪回离开了岸边,快速向江中驶去。 “阿朝和唐姑娘还未登船!”李苏站在船头大喊,可此时江浪声势浩大,根本无法再停泊靠岸。金朝护着唐安宁,见船已脱困,说道:“我们可能无法再登船了,安宁,我们顺着陆路逃走吧。” 唐安宁轻道了声“好。”随后从发间拔下昨夜唐白临终前交给自己的海棠花步摇,对那朱堂主道:“唐门七心海棠,请归魂殿品鉴!”众人一听得七心海棠之名,皆捂住口鼻,退开十步之外,金朝趁机解下路边停靠一匹马车的缰绳,与唐安宁骑上快马扬长而去,而归魂殿门众,竟也无一人敢追上前去。 ------------ 第三十四章:醉香含笑 第三十四章:醉香含笑 江陵城中集市,唐安宁一身素衣出行,望着两旁热闹的摊贩,人来人往,她清苦的面上也终露出了笑容。 半年前,金朝与唐安宁在南沱渡口与容焕宁一行人走散,随后二人一路逃难,历经数十次围追堵截,终于逃至江陵城。 江陵城中没有唐盟的势力,两人在此地栖身,倒未曾遇到过什么危险,因也不知容焕宁一行人现在何处,只得一边在江陵城中暂住下来,一边打听洞庭水神的下落。 金朝在千机阁时,参悟了几十家门派的武学精要,对天下武功也算小有心得,便在城中武馆找了个武师的活,每日教习武馆弟子练习。起初只是教些基本功夫,一次偶然的机会,武师之间演武切磋,馆主见到金朝出手,方知其武学渊博,功法精湛,便提了他教习几名精英弟子,也接一些世家弟子上门教习的活。工活多了,每月的收入也渐渐丰厚,金朝便在城中租了个小院,和唐安宁暂住下来。唐安宁平日喜爱种植些花草,前几月时还沉浸在父母身死的悲痛中,近日院中花开,她也终解开心中郁结,时常去城中集市去,偶能购得几株奇花异草。 忽一阵酒香飘过,唐安宁驻足在一花店门口,双目紧紧盯着货架上一盆青碧色叶子,淡红色花苞的植株,这酒香便是从那花苞中散出。 “姑娘好眼力,这株是今早刚到的新品,也是今年新培育的品种,叫醉人仙,起苞时便能闻到淡淡酒香,待花开之时,十里之外都能令人生醉,花圃上总共才养出了这一盏,整个江陵城独一无二,百两银子,姑娘可还满意?”花店老板见唐安宁盯着那盆许久,满面盈着笑意上前介绍道。 “醉人仙?”唐门收录天下百毒,其中一味名为醉香含笑,在百毒录中排在十九,便是此物。此物起苞时便有淡淡酒香,令人闻之便有微醺醉意,一旦盛开,便是剧毒,且中毒者死相也是迷醉姿态,面带酣笑,故名醉香含笑。 这老板显然还未见过花开,否则焉能有命在这信口胡说。此毒贻害不浅,上一次现世是十六年前,渝州孤鸿庄,一出手便击杀了三条人命,一人是容焕宁的夫君,云水遥之父云旗,另外两人更是药王高徒,也是郁璧的两位师姐,素手娥仪和灵针澜清。当年这桩旧事,高蝉每每提及,都还心有余悸,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 “老板瞧我像是能掏出百两银钱的人吗?”唐安宁有心想拿下此物,但二人逃亡时并未带多少金银细软,如今也仅靠金朝每月的工钱过活,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老板打量着唐安宁笑道:“姑娘莫开玩笑了,姑娘虽着素衣,但气度非凡,若不是王公贵女,也必是名门之后,区区百两银钱又能算得了什么!” 唐安宁正欲开口,忽觉身后有人靠近,这半年的逃亡生涯让她时刻都保持着高度紧惕,身形一挪,错开五步之外。回头看去,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华服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剽悍护卫,那男子虽衣着贵气,但举止轻浮,方才无端靠近,令唐安宁不悦。 二人四目相对,那男子见到唐安宁正脸,面上难掩惊色,一脸痴笑地再向前两步,问道:“姑娘是哪里人,生得这般灵秀,我竟从未在江陵见过?” 唐安宁不欲理睬这个登徒子,转身便走,那几名护卫见状,一起合围上来,将唐安宁去路封死。那登徒子又跟上前来,左手搭上唐安宁的肩膀,说道:“姑娘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方才一见姑娘,便如吃了美酒一般,不知可有幸能邀请姑娘共饮几杯?” 唐安宁是唐门嫡女,虽心地良善,但并非软弱可欺,论及杀人之术,唐门的手段若称第二,未必有人敢称第一,此时被那登徒子搭上了肩,唐安宁眼神渐渐冰冷,已是动了杀心。 ------------ 第三十五章:青花郡主 第三十五章:青花郡主 “我还道江陵是个地灵人杰的好地方,想不到光天化日,竟也有这种浪荡无耻之辈招摇过市。” 不远处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听音倒还似孩童,但这声中已成气势,如同加注了内力。唐安宁收起手中的暗器,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且先静观其变。 那登徒子摆了摆手,护卫让开了道,不远处行来三人,为首者确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面若菡萏,目如星灿,虽还年幼,但已有倾国姿色,一身金黄软绸制成的衣物可见其身份高贵;少女身后是一胖一瘦两名剑客,那两名剑客神情好是凶煞,唐盟中纵也有杀人如麻者,煞意也皆不及两人。唐安宁见到来人先是一惊,但既不是唐盟中人,又放下心来。 登徒子见少女生得更是绝色,一双眼睛便盯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少女身后的两名剑客。 少女停下,向唐安宁问道:“这位姐姐,方才这贼子是以哪只手轻薄于你?” “两只手。”唐安宁冰冷地说道。 少女一阵错愕,她方才明明见只搭了一只手,转瞬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好姐姐,我帮你出气!”只见少女右手一抬,挥斩两下,两道凌厉无比的剑气破空飞出,瞬间斩下了那男子两只手臂,那男子吼叫了两声便晕死过去。几名护卫惊慌失措,少女身后剑客冷哼一声:“还不快滚!”护卫们便抬着那男子匆匆离去。 少女行至唐安宁身前,掏出帕子轻轻擦拭唐安宁脸上的血迹,赞道:“姐姐好胆色,血溅到脸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安宁正要开口,少女身后那名剑客又道:“郡主小心,此女武功不弱。”少女并未在意,继续擦拭血迹,说道:“刚方那股杀气原来是姐姐身上的,这么说,我虽斩了那贼人两只手,却也救了他一条命。” 唐安宁早知她身份不凡,听闻那剑客称她郡主方才猜出,江陵以北,便是襄国的都城襄阳城,这位既称郡主,想必是襄国的哪位王女,那也难怪身边能跟着两个如此凶悍的护卫。 既非唐盟中人,又出手相助,应是无恶意,唐安宁自我介绍道:“唐安宁。” “曲青花。”少女展开笑颜,露出两颗娇俏的虎牙,收回帕子,说道:“我初到江陵,正欲吃酒去,唐姐姐可愿陪我小酌几杯?” 唐安宁见少女天真烂漫,又诚心相邀,不好拒绝,但眼下还有一事未了,行礼说道:“郡主可否先帮我一个忙?”曲青花点头应允,唐安宁转头说道:“我想购下此花,但未带够银钱,请郡主帮我。” 曲青花朝身后两人道:“两位叔叔,帮唐姐姐把花包起来。”花店老板方才见那男子被斩了双手,早惊恐地躲了起来,见那两个凶煞剑客要买此花,慌忙双手奉上,银钱如何也不敢收。 ------------ 第三十六章:光怪陆离 第三十六章:光怪陆离 唐安宁带着曲青花来到城中酒楼,点了些酒菜,又向店家讨了些清油。唐安宁将清油浇灌在花茎上,打开火引,一把火将其烧成灰末。 曲青花不解,疑惑道:“这株草既值百银,唐姐姐为何烧它?” 唐安宁回道:“此花名为醉香含笑,百毒录上排名十九,是能杀人于无形的一种可怕毒物,那花店老板不识,将其售卖,如今已含苞欲放,若让它盛开,害人不浅。” 曲青花恍然大悟,端起酒盏,赞道:“唐姐姐好本事,今日能结识,可见缘分不浅,我敬姐姐一杯。” 唐安宁也举杯共饮,说道:“郡主过奖了,方才郡主手中无剑,却能挥出剑气,才是真的好本事,我这点微末伎俩何足道哉。” 曲青花从腰间取物,放置桌面,发出咣当一声,说道:“唐姐姐仔细看看!” 唐安宁望去,见桌面有一长物,通体透明,隐隐流光,观其形却似一柄长剑,但仅剑柄处看得真切些,剑身如虚空一般,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唐门的机关铸造术也是精深,但此刻,唐安宁也不禁感叹这柄剑的铸造者,如此鬼斧神工之神技,令人敬佩。 曲青花拿起剑,起身绕着桌子说道:“此剑名为陆离!传闻当年屈子投江之后,宣太后芈氏感其忠仁,遂命匠人为之铸剑,话说也奇,那匠人不知从何处觅得一琉璃荧石,熔之铸成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剑成之日,天现七色流光,更为出奇的是,这柄剑的剑刃透明无色,只剑柄可视,持之如无物,杀人于无形!芈太后将此剑封存在屈子衣冢中,十几年前,屈子地墓被盗,此剑现世,流转至襄阳,为我父所得。” 她声音不弱,酒楼众人更是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只是众人神色各异。唐安宁心道:此等宝剑确实世上无二,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显现,是否过于招摇了?不过转眼见到那两名满身杀气的剑客护卫,唐安宁又松了口气。此等气息的高手,即便是自己父母尚在,也未必能与之相对。况且她身份尊贵,背后有襄国为靠,又有何人敢动? 杯酒过后,曲青花略有醉意,两名剑客便开了间客房让她休息,唐安宁见状也告了辞。 ------------ 第三十七章:出手相助 第三十七章:出手相助 金朝这日从武馆归家,唐安宁从酒楼带回些酒菜,二人一起用饭时,忽武馆的弟子来报,说是周家的公子白日里让人斩了双手,周老太爷遍邀武师为其报仇,还张了悬赏,能拿下贼人的,赏银三千两! 听到赏银,金朝正欲去讨贼,却被唐安宁叫住,唐安宁将白日发生的事一一说出,金朝听到那周家公子调戏唐安宁,顿时怒发冲冠,又听到曲青花拔剑相助,斩了姓周的双手才慢慢冷静下来。 “既周老太爷要为孙子报仇,又重金设下悬赏,那位曲小姑娘岂非危险?”金朝忧道,既出手相助唐安宁,于金朝而言也承她一份恩情,若是因此而受到连累,金朝又岂能坐视不管? “阿朝莫忧,那曲青花身边两个护卫剑客都非等闲之辈,况且她还有神兵在手,江陵城的武师们未必能讨到好去。”唐安宁又将陆离剑的来头与金朝详述了一番。金朝听闻后大呼不好,问道:“如此更危矣,安宁可知江陵黎族?” 唐安宁道:“来江陵这么久了,自然知道,黎族在江陵绵延守护千年,是江陵城最大的势力,且与云水遥一般,都有神族之名,听闻黎族自称火神遗族,族下子弟多修练火系法术。” 金朝道:“是了,没错。但还有一点你可能没听说过,黎族自称是屈子后裔,奉屈子为先祖,那曲姑娘手中陆离剑既屈子地墓中的陪葬品,为盗墓贼所获,但既在江陵招摇过市,黎族又岂有不讨回祖先遗物之理?” 唐安宁闻言也紧张起来,若是黎族出手,凭那两个剑客也未必能抵挡,思索片刻,唐安宁对金朝道:“阿朝,我想帮她。” 金朝似乎早料到唐安宁的想法,苦笑着反问道:“若我们再与黎族对抗,江陵也容不下我们了,你可想好了?” 唐安宁面露难色,轻咬朱唇,回道:“我们本就无家可归,在这里或者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只是辛苦阿朝,为我做了这许多事,养了这许多花。” “我们之间,不说辛苦。”金朝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出去一趟,稍后我们一起去酒楼给曲姑娘报信,也许还来得及。”说罢转身出门。 ------------ 第三十八章:传闻云云 第三十八章:传闻云云 不多时,金朝回来,唐安宁也收拾妥当,二人趁着黄昏,一齐向酒楼赶去。 远远瞧见,酒楼外一圈圈人,各执兵器,围得水泄不通,二楼的窗门大开,一个金缕玉衣的少女坐在斜坐在窗前,时不时地朝下方叫好。 行得近些才看到,一个体形壮硕的中年剑客持一柄乌色的钢剑守在门口,他剑刃上滴着血,门口地面上也血迹斑斑,不少被剑客所伤的江陵武师,其中还有些人金朝也识得,不过都远远围着,看来方才已有不少人吃了苦头。 忽一刀客又冲上前,也不多言,举刀便朝剑客砍去,剑客出剑格挡,刀剑交锋,叮叮两响,刀客正攻不得,又急中变招,挟着刀风左劈右斩,那剑客从容应对,每每以剑刃格挡,众人只听得片刻之间,净是刀剑击鸣之声,二人交手了几十招,剑客的脚下竟未移动半步。 “好漂亮的防守!”金朝不禁为那剑客喝了声彩,好在周围的人都关注着二人交手,并未有人留意。唐安宁压低声音说道:“阿朝,曲姑娘在那窗口,我悄悄上去,提醒她小心黎族,一会儿再下来寻你。”金朝点了点头,唐安宁隐匿于人群中,金朝又向前挤了挤,细细揣摩剑客的招式。 又缠斗了几十招,刀客已气力耗尽,出刀也无甚章法,那剑客疾出一剑,刺伤他的左肩,任他退去,也不追击。金朝心中疑惑,这剑客的武技明明远胜于那刀客,竟丝毫不着急取胜,反而任由他消耗气力,照这样的打法,这围着的武师,打到天亮也打不完去。再看二楼窗台上,曲青花见剑客又胜一人,面上满是得意。 身后唐安宁轻拍了拍,金朝回头,问道:“怎么样了?那小姑娘如何说?” “多谢好姐姐,我倒要看看,那黎族可真有胆来抢陆离剑!”唐安宁将曲青花的话一字不落地学给金朝听,金朝听后觉得诧异,这小姑娘纵有高手相护,但毕竟区区两人,在黎族的地盘上如此狂妄,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金朝又望了曲青花一眼,见她无论衣着还是气度,都绝非常人,问道:“安宁,你可知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 唐安宁道:“听得她的近侍称她郡主,江陵城离襄国不远,我猜想或许是襄国的哪位王女?” 襄国郡主?金朝一拍脑门,道:“原来是她!难过这么有恃无恐!”见唐安宁一脸茫然,金朝将其拉至一旁,说道:“你可听闻过襄国大将,襄阳曲高的名号?” 唐安宁回道:“自然听过,传闻这位曲高将军不仅是襄阳的建国功臣,还是一位惊天绝世的俊美男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襄国的大将军!”说到此处,唐安宁眼神中透着缕缕崇拜和向往。 金朝回道:“这位曲高将军可不是凭借惊天绝世的长相封的襄国大将。我在武馆时,常听武人提及,当年北方异族来犯,河北尽失,长洛沦陷,江山落入贼寇之手,是曲高将军死守襄阳,破境一剑斩杀了三千六百铁骑,直教异族不敢再踏足襄阳一步。而后襄阳自立开国,才封了这位襄国大将!” 唐安宁听得这段传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剑斩杀三千六百铁骑,这还是人吗?如此可怕的实力,当真令人不敢相信,不过……“破境……的实力竟如此恐怖吗!”唐安宁想到赤霄剑主也是破了境的高手,这天人之距真的可以跨越吗?唐安宁轻咬着嘴唇,从前对赤霄剑主是有仇恨,也时刻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但听到金朝口中说出破境高手的实力,唐安宁又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 第三十九章:襄天八剑 第三十九章:襄天八剑 金朝见唐安宁眼神落寞,猜到她是想到了渝州渡口的另一位破境高手,有心想要安慰几句,但亦不知从何说起,他们如今过着逃亡的日子,那些虚无缥缈的话多说也无益。 忽几名护卫装扮的人匆匆行至酒楼下人潮处,指着曲青花高声叫道:“周公子被这女子派人暗害,吐血身亡,周老太爷说了,谁能杀了这女贼,加赏银万两!”一听到再加赏银万两,人群躁动,转瞬间便又十余人一齐冲上,合力去攻那剑客。余人也摩拳擦掌,伺机而动。 “吐血身亡,应是内伤。”唐安宁转头望向金朝,问道:“阿朝,那姓周的是你杀的吧?” 金朝面色冷沉,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安宁,我答应过唐盟主,要照顾好你,你今日被他欺负,我若不杀他,如何对得起唐盟主重托!” 唐安宁浅浅一笑,目光中流露着感动,这世上还有一人能这般为她着想,替她出头,也算有幸。方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唐安宁深呼了一口气,双目中也多了几分神采,她朝正摸不着头脑的曲青花望去,说道:“如此,岂不是害这襄阳郡主背了一条黑锅?” 金朝见唐安宁回神,也松了口气,回道:“她既敢在江陵张狂行事,自是什么都不怕。别说她那个襄国大将的爹,单是她带来的这两个剑客,若是我猜得不错,便是襄天八剑的其中两位。” “襄天八剑?”唐安宁疑问。 “襄天八剑,是襄国大将曲高座下的八名剑客,八人的剑术乃曲高亲手调教,任何一人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金朝介绍着,再看向酒楼门口那位剑客时,眼神中充满敬意。即便在多人围攻之下,那剑客的双脚也未离门半步,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面也掌起了灯火,火光忽明忽暗,但门前的打斗却愈发激烈。那名守门剑客连战了二十余场,不落败势,门口血流成河,腥风刺鼻,却仿佛更能激发那剑客的斗志,使其愈战愈勇。 忽一黑衣男子自人群中飞身而上,使一手挟带火风的掌式直取曲青花,那男子身法极快,转瞬间便登至二楼,眼见已攻至窗前,又一名精瘦的剑客现身阻拦,那瘦剑客长剑连连点刺,将黑衣男子逼得连连后退,出剑速度之疾,比之虞殊白的七重剑气还更胜一筹。但那黑衣男子闪身腾挪,迅捷无比,招招式式都能有惊无险地避开,二人缠斗,如暗夜中两蝠相争,都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我听爹爹说过,当年他在江陵时,曾结识了黎族的一位轻功不弱于己的高手,名号胥阳,观其身法,应是此人了。”金朝注视着门口那名剑客的武学功法,唐安宁一双眼睛却紧跟着在酒楼空檐处激斗的二人。 ------------ 第四十章:黎族高手 第四十章:黎族高手 “黎族族长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人们各向两边退去,原本拥挤的门口让出一条路来,那路的尽头,一名白发半丈,形容枯槁的老者正缓步走上前来。老者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人,观年龄应是老者的后生晚辈。 老者来到酒楼门口,缓缓抬头,对着楼上窗前的曲青花虚声叫道:“小姑娘,老朽已过百岁,今夜亲身至此,是想再拼一拼我这张老脸,请姑娘归还我族先祖遗物,陆离光剑,黎族上下,定永感姑娘恩德,无以为报!”老者言语恳切,以他百岁之身,向十二三岁女童提出请求,已是有违伦理。一时间,竟引得不少围观之人面露愤恼之色。 曲青花收起斜坐窗台的玩笑姿态,立正身形朝老者深躬一礼,正色道:“长者有求,本不该拒。但这陆离剑乃我襄皇所赠,我父用之十余年,现传到我的手上,族长一句话就想要回,恕青花不能从命!” 老者闻言长叹了口气,说道:“老朽无能,但若不能请回祖宗遗物,却也不敢闭眼!”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名男子也纵身一跃,向二楼窗口冲去,而他身上遍布着红光,渐渐地,红光愈盛,如同全身包裹着火焰一般。 “不好!阿朝,曲青花就带了两位随从,现都被人缠住,她身边没有护卫了。”唐安宁见那中年男子修为高深,担忧叫道。 金朝望着唐安宁,问道:“安宁,你想好了?一旦帮了曲青花,即便能全身而退,江陵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 唐安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曲青花见男子飞身上来,面不改色,她执陆离剑在手,定声说道:“晚辈曲青花,向黎族讨教!”话音刚落,她足点窗台,一跃而下,率先出剑朝男子刺去,陆离剑虽透明不可视,但根据招式可断其方位。曲青花这一剑蓄足了剑气,又包含下坠力道,男子不与争锋,避身之后,双手之间幻化团团火焰向曲青花击去,曲青花身轻灵巧,穿梭于焰火之间,又挽了剑花快步向男子飞刺。男子身形疾速后移,手中火焰顿时拉成两道火蛇,火蛇飞舞缠绕,死死咬住曲青花手中之剑。 曲青花挣扎了几下,实是挣不开,便脱手弃剑,转身自腰间又取出一把青锋,斩火蛇七寸,那青锋所过之处,便留一道水寒雾气,遇到火蛇,嗞嗞作响。 “青霜剑!”黎族族长望着曲青花手中青锋,苍老的声音也难掩惊色。 青霜剑,这个名头可无人不知,十大名剑中排行第九,传闻此剑是以玄铁熔合冰晶所铸,剑身自带霜寒,即便是在夏日,将其置入水中,也可令水结冰。 ------------ 第四十一章:交出陆离 第四十一章:交出陆离 火蛇自剑锋处湮灭,曲青花夺回陆离剑,左手青霜,右手陆离,倚风立于檐角处,月银撒落在她身上,宛如蟾宫中的仙子。 众人惊得呆了,无人曾想到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耍得如此威风的双手剑,天下间剑客千千万万,但能使双手剑的高手还未有名闻于世上。她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造化,将来的成就又怎可估量? 男子许是隐藏了实力,此时见曲青花身怀两大神兵利器,功夫又漂亮得紧,便也不与她客气,周身火焰愈发浓烈,再次攻了上来,他浑身烈焰,四周温度也快速升高,曲青花不敢靠之太近,只被逼得节节后退。 黎族族长见曲青花守至檐边,已无路可退,双手合掌,口中默念,一个法印结于胸前,只听得他一声暴喝,那枚法印快速向曲青花射去,曲青花听得背后动静,但双剑皆在抵挡眼前男子,实无分心之力应对身后。 倏地,一道金光落在曲青花身后,金朝施展上元真气,化作气璧,两相撞击,印消璧碎。老者抬头问道:“你又是何人?” 金朝此时也不必再隐瞒身份,这半年来,他四处打听关于父亲的事,听闻之后心中更生崇拜,也想如父亲一般,做一个名满天下的侠士,听得老者问话,金朝提声答道:“止战金戈后人,金朝!” 老者闻言,双目竟有半分惊喜一闪而过,他鼻翼微微扇动,向前一步,小声自语道:“汜水城竟还有后人……” 金朝未听到他的自语,但他知老者方才未尽全力,这一记对曲青花也并无杀意,他百年修为,若真动了真格,只怕几人都要折在这里。 那胖瘦两名剑客各自摆脱纠缠,回守至曲青花身前,将中年男子击退,男子见已拿不下曲青花,便也退回老者身后。此时,三面战况又变回两方对峙场面。 曲青花向金朝道了谢,又向黎族族长说道:“黎族不愧为千年神族,青花认输,陆离剑接好。”说完右手将陆离剑向老者扔去,竟不带半分犹豫。 老者神情激动,伸手接下陆离,如同见到圣物一端虔诚端详,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对曲青花行了一个拜礼,说道:“老朽多谢姑娘成全,黎族上下永感大恩,但有所求,黎族必竭力达成。” 曲青花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今日打伤你们江陵这么多武师,再待在这里怕夜间寻仇,族长若是真的仁善,就帮我准备几匹快马,让我平安出城即可!” 这等简单要求,黎族族长自是无不应允,急忙令人备下几匹枣红良驹,直送了几人出了城才回休。 ------------ 第四十二章:江陵城外 第四十二章:江陵城外 江陵城外,五骑于大道上缓缓前行。 曲青花笑颜拜礼,对唐安宁说道:“唐姐姐,多谢你来告知我陆离剑与黎族渊源。”又转而对金朝赞道:“金小哥好横的内功!竟能以内力化气,挡下黎族族长的一击!我卫叔叔的武功也是以防守见长,但却无法将内力外放化形御敌。”那位身形壮硕的剑客朝金朝一个抱拳,道了声:“佩服!” 金朝不好意思地回礼道:“两位过奖了,我在外围观察卫将军久矣,卫将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晚辈甚是钦佩,岂敢相提并论。若是家父还在,若可与将军切磋一二。” 那卫将军沉吟叹道:“止战金戈吗?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可惜未能有机会一战!” 北方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不多时一队轻骑从夜色中渐渐现身,马蹄溅起一阵尘烟,那队轻骑约十余人,各执长枪,正朝五人飞奔而来。金朝与唐安宁本担心是敌人,但见曲青花一行望向来人并无戒备,也放下心来。江陵北便是襄国都城——襄阳城,这队轻骑应是来接应三人的才是。 片刻间,轻骑已至身前勒马,为首一人一身玄铁铠甲,黑巾覆面,朝曲青花礼道:“郡主勿恙。” 曲青花见到来人,俏皮笑着问道:“浚哥,我爹爹可来了吗?” 那男子道:“叔叔带着六位将军早我一日出城,说要先去潦河祭奠姑姑,以白马的脚程,应也离此不远了。”曲青花听到此事,脸上的暖意凉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姑姑的账,等爹爹到了再一齐清算吧!” 胖瘦两位剑客同时下马,朝曲青花单膝跪地拜道:“郡主,我兄弟八人原是朱颜姑娘身边死士,姑娘临终前将我八人托付曲高将军,此次曲高将军带我六位兄弟来江陵为姑娘讨回公道,我兄弟二人也想一同前去,求郡主成全!” 曲青花也急忙下马,扶起二人,恼道:“两位叔叔这是作甚,我虽生得晚些,未曾得见姑姑一面,但也知我曲家能有今天,全凭姑姑经营谋划,如今既查出当年姑姑沉船真相,就算是阎王作祟,我也会跟爹爹杀到地府去,又怎会拦着两位叔叔!” 二位剑客这才起身,对轻骑道:“钟离将军,那我二人便将郡主交给你了。郡主今日与黎族家主交了手,又失了陆离剑,你需好好护着她!” 金朝方才听得郡主唤那轻骑浚哥,剑客又称他钟离将军,难道是……钟离浚!当年分别时,几人还是孩童,如今都已长成,眼前那蒙面将军身形高大,立在马上更是威风,手中长枪也是龙城枪法的执枪式,难道真的是他? 钟离浚语气急了些,问道:“郡主如此冲动,你二人也不拦着!那黎族家主乃是大乘高手,老族长更是有半步破境的百年道行,若真的拼命厮杀,即便你八剑俱在,也未必能讨到好去,就凭你们两人,也敢挑衅黎族,真是好大的胆子!” ------------ 第四十三章:襄国大将 第四十三章:襄国大将 两位剑客年纪不小,此刻却被钟离浚骂得不敢抬头,毕竟二人真的没有护好曲青花,不仅让曲青花陷入黎族二老的前后夹击的险境,更是连陆离剑都失了。 曲青花见状,为两位剑客开解道:“浚哥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说起来,那黎族族长背后暗袭,多亏了这位金朝兄弟为我挡下。”说着便将金朝引见。 钟离浚此时正在气头上,更无遐去理会一个旁人,他正要再对两位剑客发难,忽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随之而涌现的,是一连串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他惊讶地望向金朝,金朝也同样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良久,金朝先开了口:“钟离大哥?” “阿朝!”两人下马,确认身份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倒惹得曲青花一头雾水,她向唐安宁询问因果,唐安宁听金朝说起过天水旧事,金朝与钟离浚、李苏三人在李广将军碑前结义,随后就因变动而各奔东西,李苏被高蝉安排藏身孤鸿庄中,半年前终得相见,这位钟离大哥多年来音讯全无,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 曲青花听闻这二人还有这层关系后,与唐安宁私语道:“当年钟离迟带着钟离浚在南阳栖身,与我爹爹结识,称兄道弟,后钟离伯伯死于北方胡贼手中,临终前将浚哥托付,浚哥这些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如我亲兄长一般。” 唐安宁轻声道:“我与阿朝也是如此。” 这时北方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待行得近了些,才看清一白八黑,共有九匹骏马,但马上只有七人。白马在前,马背上坐着一青俊男子,那男子神若皎月,身如玉树,肤似玉白菡萏,面比露下桃瓣,鼻梁高挺,唇色鲜红,叶眉褐瞳神采飞扬,一袭红色长袍,随风飘扬摆动,似昆仑山上的仙人,可随时踏马御风飞去。 天下竟有男子长成神仙模样?金朝与唐安宁看得呆了,惊了片刻,回过神来,轻声问道:“这是何人?” “我爹爹,襄国大将,襄阳曲高!”曲青花自豪地介绍道,说完上前两步,亲昵地叫了声:“爹爹。” 金朝与唐安宁皆惊得说不出话来,传闻中,曲高是襄国军神,剑道至尊,虽传闻也是生得俊美,但想象中应是仙风道骨的一代宗师,至或也是威严无比,杀气横生的沙场战将,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神仙模样?看这年纪,活像二十出头,怎么可能在武道上已突破极境?又怎么会生出曲青花这般大的女儿? 曲高细长如葱根的手指轻轻抚过曲青花的额发,柔声软语问道:“此行没出什么事吧?” 曲青花低头嘟囔着嘴,回道:“我想试试黎族的本事,结果输了陆离。” 曲高闻言并无半分恼怒,看向曲青花的眉眼间满是疼爱,他从红衣大袖间又取出一柄露着森森寒光的宝剑,捏着剑刃递给曲青花,说道:“那这柄给你,我去把陆离讨回来。” “三十六斩!”曲青花错愕地抬起头,说道:“当年爹爹就是用此剑破境,击杀了异族三千六百铁骑,爹爹也用得最是顺手,今夜也是一场大战,此剑给了我,爹爹岂不是没有了称手的兵器?” 曲高将三十六斩剑交到曲青花手中,看着女儿的眼神移开,望向江陵城的方向,清声说道:“千年黎族,火神后裔,就止于今夜了。” ------------ 第四十四章:何去何从 第四十四章:何去何从 曲高带着襄天八将策马奔入江陵城,留下钟离浚一队轻骑保护曲青花。金朝与钟离浚两人多年未见,自是免不了聊些近年遭遇,当得知二人是被追杀一路逃亡到的江陵城,钟离浚当即拍马怒道:“西蜀好大的胆子!等叔叔拿下江陵城,我就向襄皇陛下请旨,出兵蜀国,再拿下渝州!” 金朝想到渝州赤水的赤霄剑主桑榆也是一位剑道破境高手,有他在,只怕就算曲高亲自前往,二人同等境界,胜负也是难料。金朝说道:“大哥,此仇是江湖恩怨,我们江湖了结,不必牵发襄蜀两国国战。” 钟离浚方才气恼说下的话,现也觉得欠妥,但见昔日的兄弟受此苦难,又于心不忍,开口邀道:“阿朝,你跟我回襄国吧,我现在也是开了府的将军,可以护着你!” 金朝望了望唐安宁,征求她的意见。 二人今日决意相助曲青花时,便已抱着不能再留在江陵的打算,但之后去哪里,还未想好。此时金朝得见故人,唐安宁又与曲青花相见恨晚,襄国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唐安宁也未多虑,点了点头。 “不可以!”金朝正要开口应下,忽不远处的一处石墩后面,传来一个粗野的女声。 “什么人!”钟离浚抢前两步,长枪一指,两名轻骑一左一右飞马探去,其余骑兵各站方位,护住几人。 石墩后蹦出一个紧身劲装的少女,腰间别着一柄三尺长剑,她先开口道:“这位将军,我没有恶意,你不用这么紧张。”见钟离浚仍未放松警惕,少女提高声音叫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肯定打不过,还这么防着我干嘛!”说着解下腰间长剑丢了过来,不悦道:“这样行了吧?” 钟离浚见她主动缴械,收起长枪,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偷听我们谈话,意欲何为?” 少女大步跨至几人跟前,见钟离浚将曲青花紧紧护着,摇头说道:“我不是为了你家郡主而来,我是为了这两位。”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一根指着金朝,一根指着唐安宁。 金朝与唐安宁二人疑惑,二人皆未见过此女,此女寻他们作甚?金朝开口问道:“你说是为了我们而来?” “没错!”少女问道:“你叫金朝,你老爹叫金戈?”金朝点头,少女又转问道:“你是唐安宁,你老爹是高蝉?”唐安宁不明所以,也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见二人一脸茫然,少女说道:“我是吴国清尘山弟子,我叫柳然月,几个月前,我吴国的二殿下受汜水城主水汜和所托,寻两位故人之子,就是你们两位。” “水汜和!”金朝与唐安宁几乎是同时惊呼出这个名字,高蝉生前的最后一口气,就是嘱咐二人去找汜水城主水汜和,他与高蝉是手足兄弟,与金戈也有金兰之义,当今世上,也算是二人最亲近的长辈了。 “你既从未见过金朝兄弟和唐姐姐,又是如何跟到此地来的?”曲青花开口问道。 柳然月展开一个尴尬的笑脸,答道:“青花郡主,今夜周家老太爷重金悬赏于你,我本也想去酒楼凑个热闹,但见你的护卫太过强横,就没有上。本来都打算回去睡觉了,但听到金朝兄弟自报了家门,我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当时黎族在场,我眼见你们骑马出城,只得一路跟着,见你们人多,我也只敢躲在一旁。” 对于柳然月的说法,金朝与唐安宁没有半分怀疑,因自汜水城焚城灭亡后,高蝉身在唐门,极少提及旧事,甚至连金朝与唐安宁,对汜水城的过去都没有太多了解。这十几年,汜水城没有半分消息流传在世,已被江湖遗忘,柳然月既能知晓,绝非撒谎。 “安宁,你想去找城主大人吗?”金朝方才认了兄长,又得到父亲昔日的兄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讯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取舍,便先问问唐安宁的意见。 唐安宁思索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去!” ------------ 第四十五章:清尘山上 第四十五章:清尘山上 长途跋涉,终到了清尘山。 登上山门,一个清瘦病弱,面容苍白的青年迎了上来,问道:“门口是何人?大清早来清尘殿何事?” “小爷叫柳然月,你又是何人?为何在此?”柳然月开口道,看着眼前表情淡然,双目少神,一副病恹恹模样的阮昀,柳然月只道是哪家的病人上山求医。 “原来是然月师妹,在下阮昀,字易初。”阮昀扫了一眼柳然月轻声回复一句后便转身进殿去了。柳然月一脸疑惑,他唤自己师妹?她在清尘山弟子中排行第三,除了一位师兄一位师姐,还有谁敢这么叫她?柳然月可没空去翻清尘山的名录,因此不知道阮昀这个挂名弟子的存在。只道是山主新收的弟子,心中暗骂:这老头子改不了善心的毛病,遇到个难治的就收作徒弟慢慢治。柳然月赶忙跟上,分辩道:“你比我后进殿,我应是师姐才对,你新来的不要不懂规矩。” 阮昀只当没听到,低头专心的在清扫地面,柳然月又自顾自道:“你虽看起来比我年长些,但你肯定打不过我,快叫师姐!” 阮昀却只是轻放下手中的扫帚,淡淡地道:“你从前的屋子被用来堆放杂物了,若想今晚有地方住便自己去收拾。”说完欲要离开,柳然月赶忙将双手横在阮昀身前撒娇道:“师兄,你帮我收拾嘛好不好,我上山走累了,没有力气,你帮我收拾房间,再准备两间客房,门外那两个娃娃是吴过殿下指名要的,你可不要怠慢了,多谢师兄!”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吴过殿下指名要的?阮昀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走出来对少男少女道:“两位先入殿休息片刻,我先将客房收拾一下。”金朝与唐安宁还了个江湖手礼,客随主便,步入殿中。 “啊!师兄!”忽听得柳然月一声哀嚎,不一会儿,金朝见柳然月飞奔下山,忙追出来,有些担心地问道:“柳姑娘这是怎么了?” 阮昀走了过来,望着柳然月消失的背影,叹道:“异族侵犯北海,大师兄为我吴国出战,被斩了双腿,落下残废,师妹久未归来,方才见到师兄才知此事,一时难以接受,随她去吧。” 在清尘山小住了半月,山上有一位老山主和十余名弟子。山主约七十余岁,须发皆白,但却精神得很,山主擅于炼制丹药,后山更是种满了奇药异株,只是这照顾药田本是柳然月的职责,但她长年浪荡在外,以致药田里杂草丛生,药株养料不足,长势并不算好。唐安宁也素爱草木毒物药株,时常到后山帮忙打理,短短半月,已将药圃修整得井井有条,山主也甚是喜爱,时常将炼制的丹药予唐安宁品鉴。 ------------ 第四十六章:汜水城主 第四十六章:汜水城主 吴国的二皇子吴过殿下,解决完南越叛乱,便来到清尘山,接金朝与唐安宁前往汜水城。 汜水城在黄山脚下,自南陵城向南,有一处秘林,林间有一大道,穿越可至;还有一条小道,在吴国境内,需乘船过千岛湖十八坞,再行山间小道可至。 连夜赶路,直到天破晓时,见前方有一颓圮小城,城门上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汜水城”,看字体应是以重剑所刻。一进城门,满目都是被烈焰焚烧过的焦土废墟,放眼望去,方圆数里的城内竟看不到一丝人烟。金朝驾着马车,沿着城中的主道继续向前走,两旁皆是烧焦坍塌的房屋,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大火,竟将一个城池焚烧殆尽。金朝心中疑惑,根据路面的积灰和烧毁的情况来看,少说那场大火也有数十个年头了,照理说,野火焚烧后,草木长势应更好才对,可一路走到城中央,都看不到一草一木,一丝生机,全然一个死气沉沉的鬼城。 “城主大人,吴过求见。”马车行至城中央,吴过站在汜水城中高声呼叫。 话音刚落,一团黑气在三人身边凝聚成形,渐渐现出一个幽黑的人影,黑雾散去时,金朝与唐安宁才看得真切,那是一个约二三十岁的男子,身形高瘦,一袭幽黑的披风,白玉为冠,乌发长垂,淡眉幽瞳、唇甲色白,如同鬼魅,而且他周身上下,竟找不出一点鲜亮的颜色。 虽知眼前之人就是二人在这世上仅有的长辈水汜和,但金朝与唐安宁见他身如鬼魅,心中难免生了畏惧,吓得退后几步。 吴过道:“答应帮城主大人寻的人,已经寻到了。” 水汜和闻言先是一惊,看向躲在吴过身后的少年,面相确是与金戈相似,随即死沉的双目似乎生出些光亮,向少年伸出手去,柔声问道:“你是金朝?别怕,我是你的亲人。”见少年目光中仍是恐慌,又道:“你也是我的亲人。” 金朝见他没有敌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近距离接触片刻,才放松下来,小声问道:“你是城主大人?”水汜和点了点头,回道:“我是!”金朝漂泊了这许多年,终于再遇得一个长辈,眼眶忽然一红,带着哭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高叔叔他死了,他临死前让我来找你,可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水汜和将金朝搂在怀中,不住地安抚,口中不停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唐安宁也缓缓走向水汜和,拽着衣角小声叫道:“大伯?” 水汜和望向她,那双乌黑圆圆的眼睛与高蝉小时候一模一样,头发上插着一根海棠步摇,又唤自己大伯,想也不必再想,说道:“你是蝉儿和唐白的女儿。” 唐安宁撇了撇嘴,眼眶里晶莹欲滴,说道:“侄女唐安宁见过大伯。”水汜和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搂入怀中,说道:“好孩子,大伯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 亲人团聚,吴过也不便久留,便向水汜和告辞,临行前,水汜和道:“襄阳曲高托我带话给你,北境那块陨石灵力已渐渐枯竭,今年是异族的最后一战,多加小心!” ------------ 第四十七章:陈国求救 第四十七章:陈国求救 金朝与唐安宁在汜水城安顿了下来,自此而起,两人才真正开始学习父辈的武功。 止战金戈剑,在剑谱上排名第五,是天下最强防守之剑。金家的内功与剑法,也都侧重守势,因此,当年的金戈大侠,也是江湖上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防守。 金朝从前虽在高蝉那习得父亲的部分招武功式,但此时金戈剑在手,金家剑法与内功相佐相成,才真正算是得到了父亲的传承。短短数月,金朝体内的上元真气就从第六重修炼到了第八重,如今使用上元真气护体,可阻挡暗器,刀剑难伤。 唐安宁昔日在唐门时,除了学到高蝉的轻功身法,也未曾习得到高蝉的武功,洛神派的武功翩若惊鸿,出手以快见长,唐安宁的身法兼两派上等轻功,已是有相当水准,再修炼洛神派的武功时,也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这日,二人正在城西河畔练功,忽听到城外传来一少年的叫喊声。 “陈国兖王曹阙,求见北洛水神。” “陈国兖王曹阙,求见北洛水神。” “陈国兖王曹阙,求见北洛水神。” 少年连呼三声,无人应答,许是听到了城西金朝与唐安宁练功的声音,又急忙拔腿向城西奔去。 水汜和正于河边静坐,少年奔至身前跪伏道:“水神大人,求您顾惜先祖陈王之情,救救陈国!” 这陈国是当年陈王曹植的后人所建立,而曹子建又是北水洛神一派的创始宗师,水汜和于洛水修行,师承洛神一脉,算起来,与陈国确有些渊源。 不过自汜水城覆灭后,水汜和意志消沉,早已不想再管世俗闲事。此时听闻陈王后人有难,想及当年于洛水修行时的场景,心中稍稍起念,开口问道:“何事?” “赵国大将盛极伦携一众高手闯入皇宫,将我父兄杀害,把持朝纲。现陈国上下一片混乱,人人自危,已有三城太守宣布独立,再此下去,陈国离灭国不远矣。”曹阙神色悲痛,声泪俱下,连连叩首说道:“求水神大人施以援手,陈国上下必永世感念大恩!” 忽两道十字杀气从空中碾下,水汜和身形轻移,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落下两刃焦金巨斧,巨斧落地,蕴藏着爆破之势,又一道如山重影砸下,巨大的冲击力令大地为之一颤,水汜和足尖点地,身形如飘絮轻盈飞出,幽衣拂转,将及身的震荡之力化去,双目一沉,望定来人。 来人身高近十尺,体形如山,肌肉筋骨如磐石坚硬宽厚,双手各持一板巨斧,手臂青筋粗爆,近百十斤的巨斧在他手中挥舞如同小儿玩物,胸着乌金护心甲,目含凌狠凶杀意。 水汜和打量着他,这种横练水平的猛者,他平生也是第一次遇上,还未落地,身后一左一右又两道刀气一齐袭来,不及思索,水汜和施展魅影之技,留下一道虚影,人却再次出现在数十步外。 刀气双击未中,旋回于一双修长纤细的女人手中,女子头束高冠,下着戎装,身形笔挺如松,手挽双刀,一步一步向水汜和走来,如中秋冷月的面上看不出表情,不过眼神中透出的是一样的杀意。 一交手间,水汜和心下暗惊,这两人都是大乘境的高手,且修为深厚,起码已在大乘境有十个年头,应是相当棘手的对手。水汜和望向曹阙,示意他躲到一旁,事实上不消水汜和提醒,曹阙一见这二人,早吓得躲到水汜和身后,直退了五十步之外才敢停下。 ------------ 第四十八章:赵国高手 第四十八章:赵国高手 又有数道气息疾速掠过,水汜和淡眉轻凝,这几道气息无踪无影,竟无从追寻,似乎是某种空间遁移之术,只略能感知到来去的方向,水汜和望着气息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是吴国。” 不去管那几道无从追寻的气息,眼前两人来势汹汹,又杀意十足,且观其二人起手落势间干脆利落,都是不俗的高手,水汜和以一敌二,不敢大意,十指虚划,已于双手间运了七八成如烟如霰的阴气。 三人都没有废话,猛者操着板斧接连劈斩,每一击都强劲无比,女刀客身法轻盈,且双刀如暗器,角度诡异,二人联手,防不胜防,即便是水汜和,也在二人的攻势下无力招架。 不过,水汜和以法术见长,近身格斗本就是弱项,此时身在水边,双手齐引,河水顿时翻涌起来,化作无数支流在他双手掌心汇聚成两个果子大小幽蓝泛光的水球,河水不断向水球输注,水球大小却丝毫不变。二人见状,知水汜和是在聚势,各自挥舞兵器攻来,水汜和将两枚水球疾射向二人,二人运起护体罡气,水球炸开,爆出数丈方圆的水汽,那女刀客被击退了五六步,猛者却坚如磐石,身形不移,只落了一身水气。 水汜和操引着水气,于身前凝成一道碧波荡漾的屏障,猛者挥斧劈斩,斧之锐气在一进入屏障中,就被尽数化去,如石沉大海,女刀客的双刀无论从何角度袭来,都会被屏障原路弹回。看似脆弱的一道水幕屏障,竟有化力的效果,且似乎外力越强,化力也越强,一时间,二人竟破不开。 金朝与唐安宁见来敌凶悍,正与水汜和打斗,且水汜和以一敌二,金朝举起金戈剑喊道:“大人,我来助你!” 水汜和急忙叫道:“别过来,护好安宁!”金朝闻言立在原地,道了声:“好!” “弄璋之技,何足为惧!”猛者与女刀客身后,出现一柄泛着血光的巨剑,那巨剑悬空出现,便又那么悬空立着,随后,一个身着玄色重铠的青壮男子凭空出现在巨剑旁,男子盘腿静坐于空中,双目猛地睁开,一手执起血光巨剑,挑斩一剑,蕴着血光的剑气顿时将水幕屏障斩破,剑气未停,直取水汜和。如此迅速之下,水汜和如何反应?剑气将他整个人击飞,沉落河中。 “大人!”“大伯!”金朝和唐安宁见水汜和被击落水中,皆是慌乱,想上前去查看,但金朝知道,护好唐安宁才是他应该做的,若是连水汜和都无法战胜来敌,那他只能侍机带着唐安宁逃走。 “大将军!”猛者与女刀客皆右膝跪地,对来人尊礼。来人正是刀界霸主,与襄国大将曲高齐名,昔日的赵国大将,盛极伦! “多亏大将军出手,才收拾了这厮,不然以我二人之力,短时间内还拿不下他。”女刀客将高束的发辫向后一甩,双刀收腰入鞘,清冷如月的面上竟展出笑意,又转头玩味地看向金朝与唐安宁,轻笑着说道:“这两个孩子也别留了吧!” 金朝横剑护在唐安宁身前,准备迎战。 ------------ 第四十九章:返召还魂 第四十九章:返召还魂 “战斗还没有结束!”盛极伦一双血目盯着河面说道:“他是阴脉传人,继承了水神之位,又练成不死凶尸之身,即便是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将其灭亡。” 盛极伦说话间,河水不住地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女刀客与那猛者见状,又做好战斗准备。 “嘭嘭嘭嘭”四道震耳的巨响,四条冲天的水柱自水面涌出,那水柱疾速盘旋而上,气势凌厉,水势绕着中心飞旋,四面似乎夹着利刃,光是水势形成的风都令人不敢靠近,若不慎被卷入其中,女刀客心中不由地冒出一个恐怖的死法——凌迟! 水汜和立于四条水柱中央,周身上下透出的死亡气息,令女刀客不禁心生畏惧,握上双刀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猛者见刀客异样,闷哼一声,挥着双斧便跃身朝水汜和斩去。 “愚蠢!退下!”盛极伦急喝一声,又伸手提剑。 水汜和操控四条水柱,见猛者攻来,目色一沉,两条水柱盘旋交合,如剪刀般将猛者夹在死角中,又见盛极伦挥刀欲救,各分出一道水柱攻向大将军和女刀客二人。那猛者横练筋骨之强劲,寻常刀剑都伤之不下,可在两条飞旋的水柱夹击下,撑不住片刻双臂便已血肉模糊,水汜和加了力,硬是将猛者绞得粉碎,水柱被血肉染红,只从中分离出了一个护心甲和两板巨斧。 另两条水柱只作牵引之用,成功击杀了猛者,二人也破开了牵制。 女刀客虽也杀人无数,但眼见同伴被绞得尸骨无存,直一阵阵犯呕。 水汜和轻身落下,双手撑地,口中默念咒语,四周阴气暴涨,竟从黑雾中凝出了四个人形,人形渐渐实化,竟是四个形态各异的男女,一个壮硕男子,手持金色巨剑,一个紫衣少女,身上系满了银铃索链,一个俊美黑衣少年,手握一柄精致匕首,一个青衣姑娘,手执三尺青竹节杖。 阵中的人形凝成实体,金朝与唐安宁望着阵中的人,皆惊呼了一声:“那是爹爹!” “返召还魂阵!”盛极伦默念道,这个阵法他在北境见识过,可以召唤出与已心灵有感的已逝残魂助战。当即血光长刀疾出,刺向水汜和,趁水汜和施展返召还魂阵,这疾出的一记刀气定能伤他。 忽一道金光剑影从天降下,落于阵前,血光刀气竟被金光剑影阻拦于外,不可再进毫分,阵中,正是那名剑士在立剑阻击。 金朝见阵中金戈的幻影挡下盛极伦的刀气,也算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出手,不由得热血沸腾,他激动地想与唐安宁分享,但情急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唐安宁见金朝激动得不能言语,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看到了,金戈伯伯出手了!” 女刀客大惊,赵国大将的血刀威力天下无人敢接,这剑客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功力,硬接下一记血刀刀气,也毫发无损! ------------ 第五十章:六道生灭 第五十章:六道生灭 “止战金戈剑,古剑谱排行第五,天下最强防守,果然名不虚传!”盛极伦收了刀,称赞道。 忽铃声响动,阵中紫衣银铃少女双手抱元守一,身形竟渐淡消散于原地,转瞬间又出现在盛极伦身前,凌空一掌拍出,掌风蕴藏雷霆之威,竟将盛极伦身形击退了半尺,一击得手,少女身形再次消散,眨眼间又回到阵中。 好快!女刀客暗惊,她的刀已经是北地中数一数二的锋芒,然而相比之下,竟不及那银铃少女的一半。 来此之前,有关水汜和的信息他已了然于心,传闻他座下有四大高手,有守无攻的金戈剑主,出手如电的紫衣琳琅,还有身法堪绝的高蝉,以及精通各门玄术的尔雅。当年一战,水汜和的破境神技——红莲地狱将汜水城付之一炬,无人生还,没想到水汜和竟能用返召还魂阵将几人召出,协同作战。 “传闻汜水城有四大高手,今日幸得领教!”盛极伦横刀胸前,一手于刃上抚过,留下滴滴鲜血,那刀受了主人血气,猛然间血光暴涨,抖动不已,连带着大将军的手臂都在剧烈颤动,沉喝一声:“破境——六道生灭!” “破境!”金朝与唐安宁惊呼出声,又是一个破境级别的高手!二人方才还为见到各自父亲而兴奋不已,现下又充满恐慌与担忧。 无数血色刀光铺天盖地向法阵斩来,这刀气的凌厉,较之先前威力增加了数倍,纵是至坚的铁石,受这漫天的刀气劈斩,也会粉身碎骨。 四道金光剑影自四方落下,将法阵四面护住,青衣女子挥舞竹杖,在剑影中又加一道碧色屏障,紫衣少女解下身上银铃索,挥舞出一圈圈环绕水汜和的保护带,黑衣少年护于水汜和身前,右手拇指上一枚银色环戒光芒大盛,在二人身周迅速形成一个如鹅卵般的玉色结界,水汜和昂起头,见漫天刀光的威力,维持法阵的双手撤了三指,结界外三人身形散淡,各朝水汜和一礼,道了声:“属下告退!” 无数血色刀光不断向阵斩下,饶是被四道屏障守着,那刀气的穿透力也令水汜和身上多了几道伤口,刀气接连不断,金戈的剑影已出现多处裂缝,刀光寻着裂缝斩进来,碧色屏障和银铃索只能稍稍阻滞,又岂能挡住,尽数落在高蝉隐戒所施的绝命结界中,这绝命结界是阴脉第九重咒术,当年水汜和身处红莲地狱时都凭借它安然度过,如今在这六道生灭的攻势下,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眼见结界已有缺口,忽一道金色重剑落于二人身前,正是金戈剑,方才阵中的金戈为灵力所凝,所施的剑意防守也是气力所化,并非是金戈剑的全部实力!此时金戈剑立于二人身前,竟将那些血色刀光全挡了下来,金朝在剑后苦苦支撑着,大声叫道:“我的父亲,是天下最强防守,我岂能落后!” ------------ 第五十一章:血脉相连 第五十一章:血脉相连 “安宁小心!”忽水汜和大声叫道,那女刀客见金朝护在水汜和阵前,忙调转方向,挥着双刀朝唐安宁斩去,她身法极快,眼见血光刀气将水汜和四下退路封死,绝无力回救唐安宁。 唐安宁惊呼一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女人的双刀已斩至身前,忽眼前闪来一道黑影,唐安宁抬起头,是父亲的脸,只是比印象中的父亲更加年轻些。高蝉用后背挡下了双刀,一手疾出,摘下唐安宁头上的海棠步摇向身后掷去,那女刀客见暗器袭来,忙抽刀斩断,步摇碎落在地,里面的七星海棠无色无味,女刀客不知其中玄机,又要挥刀来斩唐安宁,却觉髓海空虚,浑身无力,没几息便瘫软倒地。 高蝉的魂影受了重创,渐渐变淡消散,他眼中划落一滴泪水,满目柔情地望着呆怔不动的唐安宁,像是有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似乎是个很重要的的人,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高蝉的魂影能量已尽,化作一阵轻烟,消散不见。 “爹爹,爹爹!”那滴泪就落在唐安宁掌心,还有温度,这一霎,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高蝉的存在,双手将那滴热泪送到胸口。当日父母二人皆死在自己面前,她强忍住没哭出来,此时得而复失,唐安宁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抬头望着轻烟消散的空中,大声哭喊道:“爹爹,我叫唐安宁,我是安宁,我是安宁啊,你不要走,你回来!” 方才高蝉的魂影也是才十七八岁年纪的时候,这时他还没有和唐白生下唐安宁,可是当唐安宁遇险时,他还是奋不顾身地为唐安宁挡下了致命的一击,那大约是血脉相连的本能吧,只是他还没等到唐安宁的回答,到魂飞魄散也不知道他救的是谁。 刀气落尽,水汜和自金朝身后缓缓走出,道了句:“护好安宁!”这一声狠冷无比,金朝忽觉以水汜和为中心,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蔓延开来,这股气息与悬空的那位将军的杀气不同,这是一股更加令人惧怕的死气! 金朝快步移回唐安宁身旁,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一手轻轻抱着她,一手执着金戈剑,观察着战况。 “我并未插手五国之战,你何必自寻死路?”水汜和睥睨一视,盛极伦只与之对上一眼,便觉寒意从心四散,瞬间侵袭了全身,似乎有一股虚空的力量将自身灵力牢牢锁住。不仅如此,眼前的汜水城中鬼火森森地燃烧着,天空也变成了血色。盛极伦纵修为极高,也在这瞬间慌了神。忽见水汜和从鬼火中走来,身周散布着死亡气息,仿佛炼狱的使者,前来勾魂索命一般。 感受到水汜和身上散发的幽冥之力,盛极伦握紧手中血刀,沉声道:“这是你真正的实力!”他虽探得水汜和的过往,但对其实力,无从估计,此时与之对阵,方感恐怖,更不敢有半分轻视,只能尽全力与之一搏!自丹田引气强冲经脉的封锁,盛极伦浑身冒着血气,吼道:“破境——血魔附体!” 他竟拥有两个破境神技!方才的刀阵名为六道生灭,确有屠尽六道生灵的杀气,眼下又见他使出另一破境神技血魔附体,金朝、唐安宁和曹阙三人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都在暗自担忧水汜和。 ------------ 第五十二章:凶冥咒术 第五十二章:凶冥咒术 却见水汜和后退几步,一手蕴着幽冥之力牵引着那个女刀客,女刀客身中七星海棠已毒发身亡,但在水汜和的牵动下竟缓缓站起身来,且周身散布着十分可怕的气息。金朝见状,忙举剑守在唐安宁身前,唐安宁却似乎没有惧意,擦了泪水,说道:“我曾听爹爹说过,大伯所修炼的凶冥十杀咒,一曰冥蛇,二曰瞳杀,三为魅影,四名摄魂,五称炼尸,六道御鬼,七唤黄泉,凶冥十杀咒是天下最阴狠无敌的十大咒术,这应该是第五重咒术,炼尸咒。” 金朝闻言稍稍放松了些,惊疑道:“炼尸咒?是将人炼化成为可怕的凶尸吗?” “未必可怕,大伯他自己……”唐安宁忽住了口,低下头不再说话。 女刀客操动双刀,径直朝盛极伦砍去,尸化过后的女刀客,出手更加狠厉,迅猛,连番攻击之下,竟也砍中了六七刀。虽女刀客自身也中更多处刀伤,但她已是凶尸,没有五感,即便中刀也不停手,如疯魔一般,着实可怕。 盛极伦凌空劈斩,将女刀客身体斩成两段,斩杀过后,身上血光又涨几分。这血魔附体,竟是通过斩杀来增强自身的力量,此招甚是可怕,若是在战场上,一个破境级的高手可抵千军万马,而拥有血魔附体的高手,只会越战越勇,越战越强。难怪盛极伦能坐稳赵国大将之位,未尝败绩! “你这血魔之魂甚是有趣,我收了。”水汜和身形移幻,众人不察之间,已至盛极伦身后,他五指罩顶,以幽冥之力压制,盛极伦竟丝毫反抗不得。 “摄魂!”水汜和指上用力,盛极伦只觉灵魂要被抽离身体,他面目狰狞,痛苦万分,却又始终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水汜和在自己身上施展摄魂咒。 几息过后,水汜和五指一松,又移步离去,盛极伦却似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只憾恨地望着水汜和。 “破境,血魔附体!”水汜和沉呼一声,忽周身血光暴涨,如盛极伦一般,竟将此神技化为己用,但见他用起来,血魔威势更不在盛极伦之下。 “你……你……”盛极伦难以置信,眼神中难掩惊恐。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忽四面响起一道咒声,声音空洞,无处可寻。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那个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盛极伦抬起头,见方才还高阳熙照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乌云密布,青天白日,转瞬间竟如夕傍黎明一般。 “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漫天凭空出现数万道符咒,那些符咒都散发着与水汜和一般的死亡气息,盛极伦想要起身抵抗,但身体如同被锁定封印一般,纵拼尽全力仍无法突破封锁。 水汜和居高临下,漠然冷视,如同望着蝼蚁一般。盛极伦自知大劫将至,他纵横一生,实未曾想到会栽在此处。罢了,盛极伦说道:“是我低估了城主大人,你略微出手,我已尽全力。不过杀我一人并不能影响北境战局,罗刹国中还有比我更厉害的高手!” “与我何干。”水汜和双目一闭,喝道:“往生去吧!”万道符咒一齐直击盛极伦,将其击杀。 ------------ 第五十三章:复仇之心 第五十三章:复仇之心 见盛极伦身死,金朝与唐安宁才松了口气。曹阙惊的双目圆瞪,他的确奉父皇遗命前来寻水汜和庇佑,但那也只是他逃命的一个方向,打心底并未觉得水汜和能与赵国大将乃至整个异族抗衡。但亲眼见到水汜和击杀盛极伦,且胜得毫不费力,心中顿时对水汜和生出滔天的敬意。他慌忙上前,再次跪伏在水汜和身前,激昂高声道:“水神大人,求您怜惜陈国四百万子民,助陈国驱除外敌!” 水汜和长叹一声,说道:“纵你百般央求,我也不能出城帮你,你有你的子民要守护,我也有要守护的人。”曹阙还要再开口,水汜和却跃入河中,消失不见了。 曹阙希望破灭,失神地坐在地上,默默哭泣。唐安宁上前,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狼狈的脸,柔声说道:“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不过大伯不愿做的事,你再求也是没用的,不如去吴国找皇子吴过,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曹阙闻言又提起了几分神采,看着唐安宁温柔的脸,心中稍稍好受了些,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起身拜道:“多谢姑娘提点,我这就去。” 待曹阙离开后,金朝见唐安宁面带忧色,问道:“安宁,你在担心陈国?” “我幼时曾听爹爹提起,说大伯于洛水修行,与北洛水神一脉感情深厚,当年大伯报仇,洛神不惜自损内丹相助,后不久便仙逝。现陈国有难,大伯心中难免触动,只是不知为何出言拒绝,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们。”唐安宁摇了摇头,她微微咬颔,清瘦的脸上正色说道:“阿朝,我们不能成为大伯的拖累!” 金朝重重地点了点头,忽将金戈剑插在地上,双手自后背取下两杆短枪,头尾相接,两节枪身合并,立时合成一柄丈余金身蒺藜枪。他挥舞长枪藏于身后,简单一招饱含风雷威势。金朝双目坚毅,对上唐安宁说道:“我如今的武功虽还不及父亲当年,但也绝不会是任何人的拖累,哥哥有能力保护好你。” 还有一点,二人虽未开口,但都想到了一处去。那就是:即便是破境等级的高手,也并非不可战胜的!当日遇上桑榆,唐白拼了一条性命也只让他中了毒,这等强者,二人只道此生都没有机会报仇了。可今日见这赵国大将盛极伦,有着不弱于桑榆的实力,却也死在水汜和手中,二人心中,又燃起了复仇的希望。但是,想要击杀桑榆,也必是要同等的修为,无论是金朝还是唐安宁,现在都还遥不可及,所以,虽心中有了想法,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 第五十四章:后顾之忧 第五十四章:后顾之忧 而另一边,陈国曹阙听从了唐安宁的建议,来到吴国的江口城,寻找吴国圣贤,皇子吴过。 “陈国兖王曹阙,求见吴过殿下。” 吴过将其引入军帐,望其衣着气度,确是贵族子弟,身份应不会有假,开口道:“来找我何事?” 曹阙将从陈国到此地的经历一一道来,听闻盛极伦和座下两大高手被水汜和斩杀于汜水城时,当真又惊又喜,但又存几分疑虑。曹阙又将水汜和与陈国渊源,以及如何请水汜和出手也和盘托出,最后才道是唐安宁嘱他前来求助,还说也许吴过请得动水汜和。 吴过听完后也不得理解,唐安宁为何会将此事推到他身上,一时想不明白,便让曹阙先入城歇息。傍晚时分,先雪和凌风也赶到了江口城,将盛极伦带领异族高手来犯,于十八坞遇到一支小队并成功阻击,但未碰见盛极伦的事报与吴过。吴过将曹阙所求之事告知,先雪只出一言,吴过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城主大人的顾虑为何?” 水汜和的顾虑?水汜和当年未能护得一城子民安生,这是他心中的一道疤痕,如今好不容易寻得故人的两个孩子,自是要拼力守护。若是要出手帮助陈国,就无法照料金朝与唐安宁,这应该是他不愿出手的原因吧。而唐安宁让曹阙来寻吴过,想必也是希望吴过能想法子安置二人,以便让水汜和无后顾之忧。 吴过曾寻得二人送到水汜和身边,水汜和对吴过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和好感,若吴过出马,或许真的可以让水汜和出手。 先雪说道:“听师父提起几次,那唐家女儿深谙灵植培育之法,师父也有意收她为弟子,殿下要不以此一试?” 吴过回道:“我也正有此意!若能得清尘山庇护,想必城主大人也能安心。”此事有了盘算,吴过才注意到,先雪身后多了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问道:“此人是谁?” “他名唤凌风,原是北境大乘高手,现已投诚,为我所用。”先雪回道。 吴过闻言赞道:“赵国也不是没有心眼通明之人。”凌风见吴过对他并未排斥,行礼道:“多谢殿下接纳,凌风愿与先雪姑娘一起,共御赵国大将。”吴过说道:“也许不用了,赵国大将盛极伦,已被斩杀!” 先雪和凌风皆是大惊,但见江口城没有打斗,吴过也未受伤,先雪顿悟,问道:“死于汜水城主之手?” 吴过点头,先雪惊疑顿消,又道:“若是如此,殿下无论如何也要请这位城主大人出手,若得他助力,与异族交战胜算大矣!” 是啊,这样的能人就在吴国旁边,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 第五十五章:拜师清尘 第五十五章:拜师清尘 次日,几人一早赶到汜水城,城门口散着两具尸体,一人是面红须白的老者,一人是身形魁梧的刀客,便是前日夜间与先雪交战,后被凌风送走的二人。那老者吴过也识得,曾于北海战场,吴过破境之时,从后背偷袭,重伤吴过。 二人致命一击乃是胸前一道十字伤口,那伤口极深,边界不整,不像是寻常刀剑所伤,吴过知道水汜和是不用兵刃的,这二人绝非水汜和所杀。 “我记得那个叫金朝的少年,身后背着两杆乌金蒺藜枪,”吴过说道,这二人莫不是死于那少年之手? 先雪道:“他能带着唐安宁躲过唐门的多次追杀,又是名将之后,自有他的本事,这二人在十八坞时虽已被我击伤,但若要击杀,也必是大乘境的高手可为。” “看来在水汜和座下修行一年,那少年进步神速。”吴过赞道。曹阙闻言神色动了动,轻抿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来到城西河边,见水汜和正在训练金朝练功,唐安宁在不远处修了一处园子,种了些不知什么幼苗,正在浇灌。见着来人,都停了下来。 “见过城主!” 水汜和见这么多人一齐前来,曹阙也在其中,自是一下就猜出来意,说道:“若是来谢我击杀盛极伦,解你吴国之围,空手而来可谓失礼。” 吴过回道:“空手而来并非空口而来,今日还真带了礼物。”吴过对着唐安宁道:“唐姑娘于清尘山停留几日,甚得山主喜爱,多次惋惜未能将姑娘收入门下,今日前来,是为山主带话,请问姑娘是否愿意拜入清尘山门下?” 水汜和闻言面上明显不悦,唐安宁走到水汜和身前,抬头说道:“大伯,山主是天下闻名的丹药师,安宁想跟其学艺,如果当年安宁有山主的本事,就能够救活爹娘了。” 水汜和闻言神色不忍,叹道:“你若想去,大伯也不会拦你。只是你若在外面受了欺负,可不许忍着不说,这天下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唐安宁笑道:“放心吧,大伯,安宁定会学好本事,再回来陪您。” 先雪上前道:“唐安宁,我是先雪,清尘山三弟子,你行完拜师礼后,当称我一声三师姐,现在清尘山共有十五名弟子,你若入门,就是排行第十六位。”唐安宁上前一礼,道:“唐安宁先行见过三师姐。” 金朝却是不明白唐安宁的盘算,此事唐安宁也未曾与他商量,见她要拜入清尘山,急忙开口问道:“那我呢?我也去清尘山吗?” 唐安宁说道:“阿朝,你要留在大伯身边,好好保护大伯。” 金朝虽不舍与唐安宁分别,也有些气恼唐安宁此事未与他商量,但金朝也知唐安宁心思聪慧,行事决断自有其道理,或许此举是为了让水汜和没有后顾之忧去帮助陈国,也让水汜和的心中不留遗憾,也或许吴国的清尘山对唐安宁来说,确实是个好的归宿。与其跟着自己到处逃亡,入清尘山学些本事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见此事顺利,无不开心,只有水汜和眼眶湿润。忽曹阙上前,朝水汜和一跪拜道:“水神大人,曹阙想拜您为师,求您应允。”他先前所求,水汜和皆拒绝,今日在城门口听闻吴过称赞金朝修为进步神速,他又萌生了拜水汜和为师的念头,虽知希望渺茫,但眼下陈国已入死境,纵有万一的可能,曹阙也决心一试。 “好!我收下你。”水汜和轻声吐出几字,却让曹阙大为震撼,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重一般,让他脑海一阵轰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拜道:“曹阙拜见师父。”直叩了九个头才停下,水汜和让他起身时才起身。 “你若想让我帮你收复陈国也无不可,不过我这个人不喜麻烦,你若要用我,就须得听我的。”水汜和道。 曹阙无不应许,回道:“现陈国皇室只余我一人,若师父肯帮我收复陈国,必奉师父如君如父,以帝师之礼相待。” 水汜和对吴过说道:“吴国之围既已解了,殿下何不一起北上,助陈国一臂之力,以为两国盟好?” 吴过见水汜和愿意出手,自是大喜,水汜和又帮吴国截杀了赵国大将盛极伦,此时吴国无忧,回道:“城主大人既有命,吴过自当奉陪。” 见诸事顺利,先雪说道:“既如此,我和凌风先带唐姑娘回清尘山,待拜师礼毕,再去寻你们。” ------------ 第五十六章:收复陈地 第五十六章:收复陈地 水汜和与金朝,吴国的皇子吴过,还带了一个护卫,名为流星,再加上曹阙,五人向陈国进发。有水汜和出马,异族留守陈国的乱党皆不足为惧,一路收复了信阳、汝南和西平,原本异族留守陈国都城四名大乘将官,许是提前听到了风声,一行人到陈都时,那四位将官已不知去向。 陈国皇室皆被屠尽,只余曹阙一人,曹阙在水汜和的扶持下,顺利登基,继任陈国之主。尊水汜和为帝师,位同君父,可代曹阙行使生杀大权;为表亲厚,又封金朝为陈国大将,统领陈国军务。与吴过约定盟好,陈吴两国守望相助,永不侵犯。 这一下,曹阙将陈国的文武大权尽数交到水汜和手中,以望他帮助自己驱逐外敌,守卫陈国。当然,以水汜和的实力,不管于哪国出仕,都必将是国士无双的存在。曹阙此举虽有嘉恩之意,但他也知,水汜和是方外之人,对皇权高位不甚看重,此次也是看在陈国先祖曹子建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倒是这个陈国大将,让金朝很是惶恐不安,一国之中最高等级的武将官位,除非立下了无上的军功荣耀,陈襄蜀吴四国之中,也仅仅只封了曲高一个大将。而金朝无半分军功,又不懂军事,如何能承担得起这个职位。 当然,金朝也知,曹阙予他这个官位是为了亲厚水汜和,推辞未果后,也便接了下来。 陈国江山既定,先雪也将唐安宁送回清尘山,赶到了陈国都城,几人一起登上城头。 若论繁华,陈都当属中原第一城,立在城门高处,见城内道路宽阔,熙熙攘攘,城外官道上车马往来不息,可见百姓安居。金朝暗自叹服,听闻陈都有百万人口,比蜀国成都还多,此时见这人流,方知传言不虚。 “殿下,那是……”先雪开口叫了一声,指着官道远方。 众人循声望去,见远处官道上,一骑红衣白马,正飞奔前来。金朝望定来人,可不正是襄国大将曲高。曲高长相俊美至极,又着红衣于骏马上飞驰,当真是世所罕见的风华。水汜和向吴过发问道:“你将曲高唤来的?”吴过点头道:“我用传音箭唤他前来,有要事商议。” 金朝自是明白,如曲高这般身份,孤身到异国国都,定是有要事在身的。 先雪双目情波流转,听闻是吴过邀来,道了声:“多谢殿下。” 流星与金朝一般年级,是南越勇士,长得黢黑,看着官道上的男子,不禁赞道:“天下竟有这样好看的男人!” “当年,前赵大将率精兵南下,攻至襄阳城,曲郎出城应战,大将见曲郎风采,言只需曲郎愿降,便可放过襄阳城。”水汜和站在几人身后,悠悠说起了这段旧事。 先雪闻言惊道:“然后呢?” “然后?”水汜和道:“然后前赵就在这位曲郎的手中翻云覆雨,倾权灭国了。” 先雪神思缥缈,还想再问,但见曲高已入了城门,几人忙下城相迎,也跟了上去。 ------------ 第五十七章:圣贤之计 第五十七章:圣贤之计 曹阙给金朝开了将军府邸,几人便一起到新住处面谈。 此次叫曲高前来,是吴过的想法,现人已到齐,吴过说道:“此次异族全力攻击黄河防线,又有赵国大将亲自出马搅乱中原朝局,幸得两位出手,才能将异族兵马阻挡在黄河以北,更令盛极伦计划瓦解,北境异族损兵折将,实乃中原百姓之福,吴过在此多谢两位了!” 曲高摆了摆手,打断道:“开场白不用这么多,直接说你叫我来此的计划吧。” 吴过闻言,也不再啰嗦,直言道:“我想与两位一起,前往北平城,粉碎异族势力!” …… 厅中一阵沉默,这个想法似乎太过疯狂了。金朝未与异族交过手,倒是不知此中难度,可先雪与流星闻言却是大惊失色,他们二人虽都已修为大乘,但在北海与异族真刀真枪地较量过,深知异族实力强大,高手更是层出不穷,孤身前往赵都北平,那便是深入敌阵腹地,实在过于冒险。 水汜和与曲高良久没有说话,吴过的这个想法,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个异想天开的疯狂之举,但对于二人来说,却也不是不可达成之难事。盛极伦一个破境高手,就能控制整个陈国,甚至分身染指东吴。曲高与盛极伦齐名,二人实力相当,水汜和实力更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吴过虽刚破境不久,但于北海大破赵荣城,击杀三名大乘高手,战绩也是不弱。且三人功法各异,曲高剑术通神,冲阵搏杀,无人可当,水汜和咒术诡谲,威力巨大,鬼神难算,吴过精于射术,百步穿杨,取敌性命于心念之间。北境已折损了盛极伦和赵荣城两名破境高手,实力大损,若是三人联手前往,未必不能一举歼灭了异族势力。 “仅我三人前往?”曲高似乎颇为意动,开口问道。 吴过见曲高有意,又转而向水汜和问道:“如今城主大人已是陈国帝师,金朝小兄弟也封了大将,都是陈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知对吴过拙见如何思量?” 金朝听到吴过发问,细细思索:既然盛极伦可以轻易摧毁陈国势力,甚至险些让吴国也陷入绝境,那是否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中原也派出高手前往北境,摧毁其势力,让北境异族再无力南下。盛极伦败于水汜和,若能将水汜和、曲高二人说动,以三个破境级的高手一起前往北境,那几乎可抵千军万马。如此,不仅能重创敌军,也能将战损降至最低。虽然觉得可行,但此等大事,尚不能由他一个决断,金朝看向水汜和。水汜和抬起头,幽深的眸子望来,盯着吴过问道:“若我不去,你当如何?” 吴过回道:“若城主不去,我与曲高将军二人去,若曲高将军也不去,吴过纵孤身一人,也必前去!实不相瞒二位,连年国战,吴国已兵力疲敝,此次北海血战,吴国的皇家禁卫军,金羽铁骑也折损近半,若异族卷土重来,吴国也无力再战。与其那时任人宰割,吴过愿以一身之力,拼死阻异族南下!” “你既如此说,我若不去,岂不是不如你深明大义?”水汜和道:“我随你一同前去!” “如此甚好!”曲高拍掌叫道:“此行不仅是我三人合力,更是陈国、襄国和吴国的共盟合力之举,三国齐心,必将异族驱逐出境!” 吴过见水汜和与曲高二人应允,心中大喜。曲高说的没错,此行是三国合力,三人都是三国位高权重之人,有此情义在,日后于吴国也大大有益。 ------------ 第五十八章:鄄城门下 第五十八章:鄄城门下 “吴过殿下,曲高将军。”金朝忽起身道:“我生长在蜀国,虽未曾去过北地,但也知家国大义,况且,安宁妹妹交待于我,必要护城主大人周全,此行凶险,金朝愿随大人一同前往。” 流星也站起身道:“殿下,流星身为殿下近卫,也是温岭第一勇士,也愿随殿下一同前往,既为保护殿下,也为北海战死的南越勇士能早入轮回!” 金朝与流星虽然年少,但也都有大乘修为,且金朝为昔日名将之子,天下第一防守,有他护阵,确是更为稳妥,随行亦无不可。 “好你个吴过!都带着近卫也不早说,我孤身前来,不是要吃亏了。”曲高见二人都带着随从,丢出一只鸡腿,怒道。 吴过面露难色,起初约曲高前来,一是没把握他会来,二是此等要事,也不宜传讯中说,况且吴过原本是想三人前往,没把金朝与流星计划在内。 先雪犹疑了片刻,起身拜道:“曲高将军,先雪有幸得您指导半年,剑术已有小成,虽不及八位兄长,但也在十八坞击退三名异族高手,如将军不嫌弃,先雪愿侍奉将军左右,任君驱使。” 曲高道:“你已是吴国圣贤,位同国士,任我驱使,岂不委屈?” 先雪回道:“将军于先雪有救命之恩,半师之义,此情无以为报,请将军莫要推辞。” 吴过知先雪对曲高的心意,也顺口推道:“曲高将军就应下吧,此行既是吴过发起,先雪为我吴国照顾将军也是应该的。” 曲高只得应下,说道:“你既是吴国国士,我襄国也不至轻待,八位将军随你切磋半年,也都把你当做妹妹,很是想念,我代襄国之主,赐你封号襄天九剑,亦是襄国国士之位,如何?” 先雪拜道:“先雪领受,多谢将军!” 水汜和道:“此行既是由你发起,如何行动也当由你安排,吴过,人数既已到齐,下一步该当如何?” 吴过说道:“下一步,就是拿下被异族占领的陈国失地——鄄城!” 鄄城位于黄河南岸,陈国境内,原本也是与北地往来的重镇,数月前被异族占领,留守了近三万人马。盛极伦率众高手扰乱中原时,留守了两名大乘高手。尔后,盛极伦久久未归,搅乱陈国都城的四名高手听闻曹阙竟请了吴过为援,接连收复南境三座城池,不敢留在都城,也退守至鄄城,焦急地等待盛极伦归来。 这日,留守城门的卫士见远方官道尽头有六骑奔来,心中大喜,以为是盛极伦的人马,忙传讯给留守的异族首领,待六骑身临城下时,才看清不是他们等待的大将军。 首领见城下六人,一个幽衣裹身的清弱男子,一个红裳飘扬的俊美男子,一个身背大弓的金贵皇子,一个白衣持剑的清冷女子,还有两个各执兵器的少年,又稍稍安定了些,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物,但若要凭数人之力拿下鄄城,也绝非易事。定了定神,城门上一将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陈国帝师,洛水汜和!” “陈国大将,天水金朝!” “襄国大将,襄阳曲高!” “襄天九剑,清尘先雪!” “吴国皇子,圣贤吴过!” “吴国圣贤,温岭流星!” ------------ 第五十九章:破境复日 第五十九章:破境复日 城楼上的人一听六人各有来头,且个个名头不小,虽有些忧心,但城中尚有三万精兵,这几人又何足惧之?一将应道:“陈国文武百官皆被屠尽,灭国之际竟找了一个黄毛小儿做这大将,真是一个笑话!” 他哈哈哈大笑,其余将士也随之大笑嘲讽,那名将领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撑着城墙瞪大眼睛向下望来,惊呼道:“方才尔等报得是谁的名号?襄国大将,襄阳曲高?吴国皇子,圣贤吴过?你二人乃襄吴两国柱国,怎会孤身出现在陈国境内?” 回答他的,是金朝飞掷的一记标枪,将其透颈射杀,钉死在门楼之上。 “弓弩手准备,万箭射杀!”城墙上慌乱一陈,又一将发号施令,调了数百名弓弩手登上城墙。 “城主大人,曲高将军,吴过献技了!”众人只觉吴过的周身灵力暴涨,四下的光亮都强了几分,视野之中,都是些影影绰绰的虚相。金朝笼罩在强光之中,初时觉得温暖,尔后便愈觉灼热。 “破境!复日!”吴过一声暴喝,一只浑身包裹着炽焰紧金乌火鸟自他身体中冲出直上云霄,那只金乌飞至云端,便化作一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太阳。天空中两个太阳的光芒同时变得锋利起来,那万丈金芒将整个大地笼罩,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且地表温度急剧升高,众人只觉得口干舌燥,体内的水分正快速流失,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好厉害的破境神技!”金朝的内功极重防御,又精通数十家武学精义,拳掌难近,兵器难伤。在这双日同天,烈阳辉煌之下,运起上元真气护体,但这金芒穿透力极强,他的内功防得了刀剑,防不住光照,不一会儿就觉得皮肤灼热,似要被晒伤。更别提墙上那些弓弩手了,此时但凡皮肤暴露在外,都被烈阳金芒灼伤,无人再能搭弓射出一箭。 水汜和将幽衣披风掩过头顶,冷白的额面一阵阵沁汗,他皱紧眉头,不悦地瞥了一眼正在吸收双日金芒的吴过,叫骂道:“什么破神技,出手还能伤到自己人,真受不了!” 曲高同样将红袖遮在眼前,听到水汜和叫骂声,转过头来,说道:“城主大人的红莲地狱,不也是屠城灭国,不分敌我的破神技?” 水汜和此时被那金芒扰得烦燥得很,不愿与曲高多言,他指着前方叫道:“阿朝,快破开城门,我们到城门下躲一躲。” 金朝举起金戈剑,运足内力挥出两道十字剑气,剑气将城门击碎,吴过的近侍流星上前,将门下杂兵清肃,几人慌忙逃到城门下躲避。 强光加炽热,铁器触碰皮肤如烙铁一般,城内的将士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纷纷高呼请降,吴过撤了复日神光,策马行至城门前,对水汜和与金朝说道:“城主大人,金朝将军,鄄城守军已无战力,就转交给陈国处置了。” 水汜和点了点头,金朝趁着将士们还没缓过来,快步登上城楼,取下蒺藜枪,振臂高呼道:“我乃陈国大将金朝,特来收复鄄城,降兵不杀,降将官职照旧,若有不愿降我陈国者,大可开门离去,但若降而复叛者,必杀无赦!” 三万守军皆愿受降,金朝在城楼上观望良久,竟无一人离去。放眼望去,见整个城中弥漫着一股极为轻淡不易察觉的黑色雾气,若有若无,似碳盆燃烧产生的烟气。回到城下,水汜和正面对着城内施法念咒,那些黑色雾气也正是自他的咒印中化出。待他施咒完毕,金朝疑问道:“大人,这是?” “我从不相信人性,只相信自己!”水汜和缓缓说道:“鄄城没有自保之力,这三万降兵就是最大的威胁,这是洗魂荡魄之咒,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有二心了。” ------------ 第六十章:砦阵之战 第六十章:砦阵之战 将水汜和几人安置在城内休息,金朝独自处理收编降兵的军务,这些军务虽以前从未接手过,但降兵中有不少经验老将,跟着他们学习半日,也摸着些门道。 有襄国大将曲高与吴国圣贤吴过坐镇城中,倒无人敢造反作乱,更加经由水汜和的洗魂荡魄,这些降兵对故国再无留恋,反倒对陈国生出不少忠诚。 金朝不禁感叹这三位破境高手的实力…… “大将军!属下有事禀报!”一名将官赶来参拜道。 金朝点头,那名将官说道:“此前赵国大将盛极伦拿下鄄城时,将太守杀害,太守之子绑于城门前示众,半月前青空下一通箭雨,数十个精于弓术的高手将其救走,城中一个千人小队出城追击,方才着人来报,说那些人躲在城东五十里一处砦阵内,砦阵易守难攻,千人队攻了几天都没攻下来,但三日前断了水源,约今夜就可攻下回城。”将官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将军,如今我们已降了陈国,该如何做?请将军示下!” 金朝听闻太守尚有遗子存活,定是要救的!但那千人队也是出自城中,与今日降陈的将士们都是昔日战友,若带他们前往,多是不妥。今日水汜和与吴过都施展了强大的招数,消耗不小,此时休整体力也不便打扰。金朝叫道:“速备快马,我亲自去救!” 此时,五十里外的砦阵内,幽幽地传来一阵琴音,琴音飞扬洒脱,又浑厚雄壮,闭目恭听,宛如身临战场上厮打杀敌一般,每砍出一刀,那琴音就加重一分,似是在鼓舞喝彩,听着只觉热血激荡,体内血液沸腾翻涌,似要战个痛快才能排解。 “他娘的,这娘们弹的琴是真不赖,听得人真想再打一场!”砦阵外,一名赵国将领恨声称赞道。 砦中劫救太守之子的共一十二人,为首者是一名青衫女子,身背一匹乌木长琴,长得倒也不错,就是太过冷傲了些,两方对阵了数十次,女子始终未正眼瞧过赵国将领一眼。 不过,这女子倒是真有几分本事,自半月前将人劫救至此,以砦为守,竟以区区十二人挡住赵国千军不得攻破!虽占据地险之利,但她排兵布阵也极具章法,以十人为阵守住隘路,一人侯补,她亲坐砦中抚琴助阵。那十人中有三人似乎是她手足兄弟,每当女子抚琴时,那三人便如嗜血疯魔一般,悍勇无比,愈战愈烈,交手的这半个月里,竟让赵国的这支千人队伍折损了三百余人。 好在三日前,赵国士兵发现了砦后水源,将其断绝,否则真不知还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取胜。赵国将领唤过一名刚下马的斥候,问道:“可打听出来了?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禀告将军,已经打听到了。”斥候道:“此女名为夏侯猱,祖上是曹魏夏侯一脉,与陈国皇室渊源极深,但因陈国祖上并非嫡长一系,故并未出仕陈国,隐居于离鄄城不远的定陶。夏侯氏骁勇有名,又精于骑射,鄄城太守时常拜谒,礼敬有加,是故鄄城失守时,夏侯猱带族中兄弟前来相救。” 赵国将领闻言眉头紧皱,心中暗暗忖道:原来是名将夏侯后人,难怪有如此水准,前番数次败于她手,倒也不算丢人。眼下她水源已绝,落败只在今日,若捉了她回去,必也是大功一件! “传我军令,准备进攻。” ------------ 第六十一章:名将夏侯 第六十一章:名将夏侯 赵国士兵再次列阵,向砦内发起进攻。夏侯猱也摆下阵式迎敌,连日缺水,她唇间尽是干皮,但双目仍深沉冷静,面不改色。隘口处已打得激烈,夏侯猱闭目侧耳,双手落于弦上,“嗡嗡”几声过后,激昂之音再次响起。 守住隘口的几名勇士,虽在琴音的加持下更加奋战,但连日作战,又未进水,体力已渐渐不支。不多时,十人合阵已有两人战死,阵式出现了破绽,赵国将领见状,又连下死命,必要攻下此砦,活捉夏侯猱! 忽一小将自鄄城方向而来,马速飞快,赵国将领初时以为是鄄城斥候,但见小将行近后,将背后两杆短枪碾合,拼接成一杆蒺藜长枪,已是备战状态,急忙叫道:“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否则格杀!” 金朝高声呼道:“陈国大将,金朝!”琴音似乎略一停顿,随即变转琴弦,音调又沉了三分。琴音入耳,脑海如巨浪翻腾,金朝只觉自己此刻只想杀人,长枪连连挥斩,将拦路士兵击杀。 “快!拦住他!”赵国将领恨声咬牙叫道,眼见就要攻破砦阵,偏在此时又杀出个陈国大将,他自然是知道一国大将是何等地位,所以并未因金朝年幼而轻敌。只是他心中万般不甘,就差半个时辰,他就有把握攻下砦阵,活捉夏侯猱,但眼下战局却到了不可知的地步。见金朝在琴音中嗜血疯魔,长枪突阵,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已斩百人,战局由胜转衰。他恨怒交加,死死盯着夏侯猱,忽一把取过近卫大弓,拉个满月,飞矢直取夏侯猱。 琴音戛然而止,只见夏侯猱右手紧紧握住身前飞矢,双目精光乍显,一掌拍岸,古琴弹起,她左手将琴身竖立,右手倒矢挂弦,以琴弦发矢,霹雳一声,赵国将领应声中箭落马。 赵军溃散,金朝策马来到砦阵前,却被仅剩的三名少年英雄拦下。 “阿獠,阿狡,阿狩,不得无礼!”夏侯猱怀抱古琴,缓步自砦内走来,对上金朝,也不行礼,直问道:“敢问这位兄弟,陈国沦陷至此,何人给你封得大将之位?” 金朝回道:“先皇六子曹阙,现已收复都城,继位大统,今日我亦将鄄城收复,夏侯姑娘可带受伤的兄弟先回鄄城医治。” 夏侯猱神色微变,疑道:“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金朝回道:“既任陈国大将,自当知道陈无良将,唯夏侯尔。能以十二人拒守千人半月,还能以弦发矢,反杀敌将,除了夏侯氏,当无第二人。” 夏侯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面上也难得展现一丝笑意,柔声说道:“将军稍候,甄太守之子甄弘受伤在此,我需先去与之商量一下。” 金朝应后,夏侯猱抱琴退回砦内,她的三个兄弟仍把守隘口。金朝见几人唇干皲裂,策马行到赵军扎营处,打了几袋水来,分发夏侯獠,夏侯狡,夏侯狩几人,几人接过水袋,抱拳示谢,却并未打开饮用。 不多时,夏侯猱和一个青年男子并步行来,男子见到金朝,上前哭声跪拜道:“甄家未能守住鄄城,有负皇恩,请将军赐死!” 金朝见状,慌忙下马将其扶起,宽慰道:“忠臣良将,为国死矣,岂可言罪!听闻甄弘自幼随甄太守处理政务,眼下鄄城虽已收复,但既无文臣,也无武将,就由你暂代太守一职,好好打理鄄城!” 甄弘闻言,面上难以置信,虽此话也合情理,一国大将,一人之下,也有暂令官员之权,但金朝十六七岁年纪,权宜处事的老沉稳重,实是让甄弘有些惊诧。 夏侯猱接过夏侯獠递过的水,朝金朝一礼,道:“多谢将军!”说完便打开水袋大口饮了起来,几位夏侯家的儿郎这也才敢饮水。 ------------ 第六十二章:夏侯出仕 第六十二章:夏侯出仕 回到鄄城,金朝将几人带到太守府中,又请了医士前来为甄弘诊治。一路自城中行来,见降兵有序,且都主动向金朝行礼问好,夏侯猱心中不禁惊?,她与赵国将领交手,知赵军强悍勇武,又蛮而血性,死战不屈,能让三万守军归降,可见曹阙这次请到的帮手非同一般。 事实上,不只金朝口中所说的那位城主大人,现在应该称呼陈国帝师了,就是连眼前这个十六岁的陈国大将,夏侯猱也未轻视。她虽凭借地利守住砦阵,但金朝可是单枪匹马扫荡敌军,论其勇武,陈国境内也当数第一! “大将军,夏侯猱还未谢过救命之恩。”夏侯猱向金朝拱手一拜,她身后三个弟弟也都跟着拜礼。 金朝恭敬回道:“夏侯姑娘客气了,既姑娘要言谢,眼下我还真有一事要请姑娘帮忙。” 夏侯猱神色微变,谨言问道:“何事?” 金朝昂首,郑重地说道:“今日,我封夏侯猱为鄄城偏将,总领鄄城三万降兵,协助甄弘太守保卫鄄城!” 夏侯猱没有听封,她警惕地退了半步,抬起头来,冷静地望着金朝,开口说道:“将军,你可知我家先祖并非陈王派系,百年来也从未为陈国效力?” 金朝回:“我知!” 夏侯猱又问道:“正所谓忠臣不二,我家先祖既不愿为陈国效力,夏侯猱又岂敢悖先祖而行事?” 金朝想了想,回道:“也有理。” 夏侯猱面上有些恼怒,叫道:“那将军还要封我为偏将,岂非戏耍夏侯吗?” 金朝摇了摇头,对上夏侯猱充满敌意的双眼,缓缓开口说道:“如今鄄城已经收复,我明日就会随帝师北渡过江,与赵国和异族一决生死。此行凶险万分,我不知道还能否有命回来,但鄄城需要一个领军之人,陈国也需要一个镇守北方的将军。”见夏侯猱眼中敌意渐渐消退,金朝继续说道:“夏侯家与曹家的渊源我不便多言,但甄太守受难,夏侯家尚能倾力相助,赵国勾结异族染指中原,夏侯家乃名将世家,岂能因家族政见而坐视天下罹难?” 夏侯猱冷哼一声,回道:“将军休要激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与我一女子何干?将军开口就封我三品武官,不需奏表上书禀明曹阙吗?” 金朝见夏侯猱言语间似乎有意,点头说道:“百官被屠,陛下许我与帝师文武大权,若遇能臣良将可自行封之,三品亦是我能封的最高武职,请夏侯将军不要推辞。” “将军既看得起我,夏侯猱愿以此报谢恩情。”夏侯猱以标准的军礼拜道:“将军只管征北去,鄄城偏将夏侯猱定保鄄城无忧。” “好!”金朝心情大好,道:“鄄城偏将夏侯猱听令!即日起,我将三万降兵交到你手上,由你总领鄄城军务。夏侯獠,夏侯狡,夏侯狩领三军都尉,鄄城是我陈国北境屏障,与赵国一河之隔,务必要守住!” “末将领命!”夏侯家四姐弟一齐跪地应道。 ------------ 第六十三章:洛水胥弱 第六十三章:洛水胥弱 鄄城交到甄弘与夏侯猱手上,也算是无了后顾之忧,第二日,几人再次上路,向江北出发。 江北就是赵国的领土,从鄄城就能看到对面十里连营,赵国兵多将广,且北方兵将悍勇,军队战力远超中原四国,是故能同时对四国开战还未落败势。 昨日吴过施展复日神技时,一河之隔的赵军大营也早已看到,今日似乎又从河北的邺城增调了些精锐过来,岸边的防御比昨日加强了不少。 即便对方已整军做好迎战的准备,但这一行也是非去不可!几人登上一艘小船,方一离岸,却见黄河之水剧烈翻腾起来,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小船在巨浪下左摇右摆,似要倾覆一般。 曲高稳住身形,凝眉叫道:“城主大人?”众人皆望向水汜和。 水汜和神色震惊,不可置信地自语道:“这是……水神之力?不可能!洛水以北,再无水神,赵国岂会有能掀潮弄浪之人?” 这时,从黄河对岸,一艘斗舰却在风浪中平稳地径直驶来,河水的翻涌竟丝毫不影响它的行进。不消多想,水汜和口中那位能掀潮弄浪之人便就在此了!吴过搭上了弓,但船身来回摇晃,根本无法立稳瞄准。 行得近些,自舱内行出一个青年男子,肤白细嫩,星目含波,不似北境能生长出的人物,倒像是江南水乡孕育而成,曲高积蓄剑势,准备击杀,却听得水汜和颤抖着声音叫道:“胥弱!” 来人对上水汜和,双目中难掩激动,不过面上却依旧冷漠绝决,平静叫道:“师叔,好久不见!” 师叔?众人皆是震惊,此人竟唤水汜和师叔,水汜和师承洛神派,但北洛神族已经陨灭,且既身为洛水的守护神族,竟然会做出投敌行径,着实令人不解。 “胥弱?难道是江陵火神,黎族之后?”曲高疑道。 胥弱望向曲高,切齿恨声回道:“没错,就是被曲高将军以陆离剑之名断了千年传承的江陵黎族。”见水汜和也紧着眉头看向自己,曲高无奈回道:“江陵是我襄国都城邻城,为保襄国,势必取之,黎族根深蒂固,高不得已而将其灭族。” 金朝见事态不妙,出言劝说水汜和道:“大人,此行难得聚齐三国顶尖战力,是为赵国而来,私怨可待战后再论!” “我当然知道。”水汜和幽衣下袖手一挥,小船立时稳定了下来,胥弱见状,又将浪花升得大些,可任巨浪再翻涌,小船也巍然不动。胥弱退回舱内,不多时又再出来,手中多了一枚冰蓝色令符。他望着水汜和与曲高,双目中既有恨意,又有不舍,却见他催动水势,一道滔天巨浪竟朝己方的斗舰掀去。 斗舰被巨浪拍翻淹没在水中,忽水中一股强大的力量爆破,将胥弱震飞出来,水汜和牵引水势将他接住,但此时的胥弱已被震碎心脉,奄奄一息。 而那股爆破中央,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也翻上水面,他体格壮硕威猛,长相怪异,应不是赵国人,而是北方的异族,罗刹国人! ------------ 第六十四章:幻海狂澜 第六十四章:幻海狂澜 “好强的爆发力!”吴过汇聚一道六芒光印,直击向那罗刹人,那男人双臂格挡于胸前,顺着六芒光的冲击力,退回岸上。 “师叔,这是师父的水神令,被罗刹贼人夺了去,我又将它骗了回来,现在再交回到你的手中。”胥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冰蓝色令符搁放到水汜和手中,不知是心愿已了,还是又在临终之际再见到水汜和,双目含笑一闭,手也垂落下来,呼吸之间,生机却是全然消散了。 “弱儿。”水汜和薄唇微颤,轻呼一声,却是没有了回应。胥弱继承了北洛水神神位,此时消亡于水中,正如落花归尘,他的尸身渐渐变软,最后化作一滩碧水,流淌归入黄河之中。水汜和紧紧捏着手中的水神令符,随着一声清脆裂响,那道令符化作一缕水波流光,萦绕于水汜和五指之间。 金朝见水汜和悲痛,正欲上前安慰,忽然感到四周不知从何处涌来无数庞大的灵力,正以水汜和为中心汇聚。曲高说道:“城主大人经历过覆城之痛,不会这么轻易被击溃的。” “天下水神,听我召令!”水汜和于黄河水面上结出一个法阵,那法阵四面缓缓汇聚四道水流,水流渐渐凝出人形,竟幻化出四个活生生的人影来。 “长江水神,吴瀚!” “淮河水神,林观棋!” “洞庭水神,云水遥!” “南海水神,扶荔!” 此阵一成,四位水神齐聚,在场众人无不大惊。金朝更是知道,云水遥所在的洞庭水地,离此处足有三千里,水汜和竟能凭借法阵将其唤来,此等空间转换之术,当真世所罕见。 不过,若论惊?,在场众人,当没人比吴过更甚,吴过此行北征,虽带了清尘先雪和温岭流星两大战力,但也将吴国安防思虑妥当。江口城有太子吴瀚坐镇,吴瀚擅水战,麾下又统御吴国精锐水兵,当不会有失;又留了扶荔保卫吴国南境,扶荔自北海战场之后,修为更进一步,掀浪弄潮,御水股掌。有此二人留守吴国,吴过北征可无后顾之忧,可眼下,水汜和一道法阵,竟将二人召唤至此。吴过暗忧,若是国境生乱,岂不危矣? 不过既来则安,眼下战况更为紧急,只是不知,水汜和将天下水神皆传唤至此,到底是何用意? 整个黄河的水势变得不安起来,仿佛有一股汹涌的力量正在河中蕴酿。水汜和立于传召法阵中央,四位水神各自凝神聚力,不住地将自身灵力向法阵中心传输,汇聚了五位水神之力的法阵中央,那股威势,即便是强如曲高、吴过这般的破境强者,此刻也都如同立于沧海之间,顿感自身渺小微弱。 “破境!幻海狂澜!”忽地水汜和一声暴喝,黄河之水登时暴涨,原本黄浑的河水转瞬间在沧蓝的巨浪间稀默,一浪盖过一浪,未消片刻,河水已升高近百丈,但被水神之力牵引,如同天降一道屏障,悬立于河床之上,众人立在这百丈高的狂澜之下,心中只感受到了毁灭一切的威肃,只需这股狂澜打下来,便是千军万马,也都无法逃离被淹灭的结局。 “给我破!”水汜和立于百丈狂澜之上,幽衣锁身,杀意滔天,如同索魂魑魅,地狱阎王,伴随他一声怒吼,百丈狂澜打了一个卷浪,便向对岸的赵国大营拍去! 狂澜砸地,震耳欲聋,水势之大,更是无人可挡,几息之间,敌阵就变成了一片汪洋。 敌阵中也有同等境界的高手,只见一人蓄势以拳砸地,登时地面烈开一条绵延数里的巨缝,狂澜水势遇到地缝的缓冲,显然势头减弱不少。 ------------ 第六十五章:先雪受险 第六十五章:先雪受险 “不好!”吴过见狂澜水势漫过敌阵后,继续向北疾流,再往北数十里,就是河北重镇邺城,邺城有近四十万人口,若是狂澜淹至,必将生灵涂炭! 先需循着吴过的目光望去,顿时心领神会,见他神色间难掩对邺城百姓的忧虑,先雪轻咬朱唇,应道:“交给我!”话音刚落,先雪飞身跃起,她长剑出鞘,运足冰霜内力于剑身,笔直地向前挥斩出一道凛冽的寒冰剑气,剑气劈斩水势之处,于水面结出一道寒冰浮桥,先雪顺着冰桥穿越河面,疾速向邺城奔去。 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被这狂澜吸引,见敌阵溃不成军,心中皆已有了胜利的喜悦,忽见先雪孤身踏浪向邺城飞奔而去,虽不知目的为何,但也无人放在心中。 金朝直觉不对,行到吴过身前,问道:“殿下,先雪姑娘前去为何?” 吴过回道:“阻狂澜水势,以防祸及邺城百姓。” 金朝闻言惊呼叫道:“如何能阻!五位水神联手施展的破境神技,凭先雪姑娘一人之力怎可阻挡?况且,十八坞一战,先雪姑娘再次以清尘山秘术半步破境才得以击退北境强敌,如今虽还未得反噬,但若要再大动内力,只怕……” 吴过闻言,急声问道:“你是说,先雪又动用了秘术才击退了北境高手?”清尘山秘术虽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但其对根基损伤极大,之前先雪强行越境,若非有剑神曲高相救,只怕是再也提不了剑了,上次的十八坞之战,先雪竟又动用秘术,而这一切,吴过竟毫不知情。 “那可怎么办?”吴过问道。此时先雪已追出了十余里,再将其召回也来不及了。 “听闻吴国有一位圣贤,能化身神鹭,飞天越海不在话下,可否请殿下派出,去接回先雪姑娘?”金朝说道。 吴过回道:“神鹭即是扶荔,此刻正在水汜和的阵中,只怕我现在叫不出她来。” “金朝!接着!”云水遥自法阵中将一物抛出,金朝接住一看,竟是神器灵枢,这灵枢原本是洛神派的两大神物之一,有驭水之力,金朝拿着它,便觉翻涌的水面如同平地。他试着从船上踏出一脚,足尖落在水面,水中如同有一股力量在托着他,竟不下沉半分。金朝加快速度,身移形动,一步一个幻影掠过水面踏浪前行,盏茶之间便已越到了黄河对岸。 “神技!雪狱!”先雪眼见就要抢至狂澜浪头前,停下身形,立于水面结冰处,催动内力再次施展出雪狱神技。此神技于十八坞使用时,能将整个千岛湖的水势冰封,但此时霜雪落下,竟随狂澜冲走,丝毫无法冰封。 先雪眼见水势继续向前,若再无法阻挡,必将淹灭邺城,只得汇聚全身内力再次使出雪狱神技,只是这一下,灵力透支,先前靠修为压制的越境反噬此时便再也压制不住,瞬间全身经脉传来剧裂寸段般的疼痛,先雪一丝内力也提不上来,一口鲜血呕出,身体也向水中倒去。 “先雪姑娘!”金朝及时赶到,接住倒下的先雪,正欲回走,忽见一人拦于身前。 ------------ 第六十六章:独战破境 第六十六章:独战破境 来人金发碧眼,正是于沉舰中爆破击杀胥弱,又被吴过六芒光逼退上岸的那人。他身形高大威猛,长相也异于常人,应就是与赵国勾结的,极北之地,罗刹国人。 金朝心中暗道不好,胥弱袭承了洛水神位,却被他一击陨命,且此人能在吴过的六芒攻击下毫发无伤,想必也是不弱于吴过的高手,若所料不差,此人的实力也在破境之上。 金朝的功法重于防守,又有上元真气护体,体魄与筋骨远超常人,水汜和曾夸赞过,以金朝的防御,即便是单独面对破境级别的高手,也有三成自保之力。该巧不巧,现在竟真的遇上了。金朝虽也有一试锋芒的想法,但现在带着伤重的先雪,又远在敌阵之后,这个想法尚不可行,只能先想办法离开摆脱此人,把先雪交到吴过手中才最重要。 金朝将金戈剑执在手中,又运起上元真气护体,背起先雪就往回跑。上元真气本就是淬炼体魄的绝佳内功,他如今已修练至第八重境界,体魄筋骨远超常人,拳掌棍棒已伤之不得。真气外放时,会在身周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气罩屏障,飞沙走石及普通暗器皆可阻挡。 金朝凭借着灵枢的御水之力,疾速向前飞奔,那个罗刹国高手却能凌虚于水面半尺之上,见金朝欲逃,连拍出漫天掌印,掌印蕴含浑厚气势,落入水中,便激起三丈水花,将金朝退路牢牢封死。见阻得金朝,又快速飞身上前,掌化手刀运足气力自巅顶劈下,这记掌风锐利无比,竟丝毫不弱于盛极伦的血刀罡气,金朝纵于拳掌对阵间占尽优势,也不敢硬接下这一击。 举剑过顶,以金戈剑厚重的剑刃受力,接下这一记掌刀,又连挥两道剑气扫斩,那罗刹高手不闪不退,任由两道剑气击在身上也丝毫未损。金朝只觉石臂一紧,肩上已被那罗刹高手抓住,二人凌空对了一掌,金朝胸口犹如被大铁锤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舞,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那罗刹高手原本是下坠之势,受金朝内力震荡,又向上弹了三丈,未等金朝调息,又一掌从天而降拍下。金朝自知受伤不轻,快步退开,在水面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忍住鲜血不再喷出。 金朝大是震撼,这罗刹高手的实力竟恐怖如斯,内力对拼本是自身所长,但仅一个对招,就已让自己受了内伤,可见这一个境界的差距实难弥补。 好在自己内功深厚,调息一下,便将气机理顺。可就在这一瞬,罗刹高手已调转方向,蹿至金朝身后,他掌风虎虎,出即披靡,可称得上是十分神勇,二人正面对决,金朝也绝无可能赢他,但他却攻向金朝身后,伤重的先雪,也算是趁人之危,卑鄙行径。金朝虽也知战场上无所谓光明磊落,胜负才是最重要的结果,但也对此等行为大为不齿。 ------------ 第六十七章:重伤百日 第六十七章:重伤百日 “逆血反激!”金朝知他出手极快,这一击避无可避,即便他能让先雪逃过一劫,这掌风也必会落到自己身上,索性破釜沉舟,倒逆气血,疾速转过身来,让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胸前。这一掌气力不弱,将胸前气机顿时拍散,但随即全身真气又凝聚胸前,以同等力道又将这一击的力量原路打了回去。 这一招逆血反击,能将自己受到的近战攻击,以同等伤害反杀对手,那罗刹高手受自己的全力一掌,也顿时口呕鲜血,气机逆乱,也无法维持凌空形态,跌落水中。 金朝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招伤敌一千,亦自损一千,但难得能摆脱对手片刻,亦是个好机会!金朝趁着罗刹高手落水,也顾不得自身伤势,连忙背着先雪回走。有灵枢在手,踏浪如履平地,不多时就已赶到黄河边,远远望见水壁之上,水汜和、曲高、吴过三人,正与三名罗刹高手鏖战,观其打斗难解难分,那几名罗刹高手皆是一般威猛强悍,出手狠厉。金朝不禁心下激荡,这赵国与罗刹国勾结,竟有这么多高手助阵,原以为集合陈襄吴三国高手能一举摧毁赵国战力,想不到这才第一步,就遇上如此阻碍。 金朝带着先雪回到船上,云水遥等几位水神也已离开法阵,于船上观战。南海水神扶荔将先雪接过,为其疗伤,金朝又把神器灵枢归还云水遥。 许是救回了先雪,使命已成,金朝此时再无气力压制伤势,只觉体内气力排山倒海翻涌,身子连幌,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双膝一软,坐倒在地,蓦地天旋地转,人事不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才悠悠醒转,睁开眼时,见唐安宁守在床畔,想要叫安宁的名字,声至喉间,引得轻咳了两声。 “阿朝!你终于醒了!”唐安宁面上激动喜悦,眼睛却噙着泪水,她向屋外高声叫道:“师父,郁璧姑娘,阿朝醒了!”随后又伏至床前,轻声问道:“阿朝,觉得怎么样了?” 金朝顺了口气,他记得先前黄河一战,自己伤重晕倒,但唐安宁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国清尘山,药王庄的郁璧姑娘也早与二人失散,为何此刻会在身边,金朝疑惑,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着唐安宁,见她泪水是那么真实,疑问道:“我多久未醒了?” 唐安宁听到金朝开口说话,又长长舒了口气,颤抖说道:“从黄河战场回来那天算起,今天整整一百天了。” 一百天?三个多月,自己竟然沉睡了这么久?金朝一时难以接受。 白胡子清尘山主和药王庄郁璧姑娘争先恐后地挤到床前,一人拾起一只手臂,摸着脉象,二人面色凝重,又时而眼神交流,山主摇了摇头,先开口道:“这实在是瞧不出是我的百转回魂丹起的效还是你的七煞回阳针救的命。” 郁璧笑了笑,回道:“老山主,今日是我这七煞回阳针第四十九次施针,疗程已足,金朝兄弟就醒了,自然是我七煞回阳针救的命。” 清尘山主不甘示弱,回道:“我是丹药效力也应已经达到,焉知不是我日日喂他的丹药令其回生?” 唐安宁见两人互不服气,叫道:“师父,郁璧姑娘,你二人先暂缓斗技,且先告诉我阿朝的情况怎么样了?” ------------ 第六十八章:当日之战 第六十八章:当日之战 清尘山主气哼一声,不理会唐安宁向门外走去,郁璧见状说道:“唐姑娘且放心,金朝既已醒来,便是心脉皆已修复归元,无大碍了,若是不信,可让他起来走走看。” 唐安宁轻手轻脚地扶起金朝,慢步走到院中,关切问道:“阿朝,感觉怎么样?” 金朝躺了百日,照理说应会肢体困乏,肌软无力,内功减退,但行几步路,运气于内,走贯全身才发现,体魄之强劲,内力之充盈,更胜往日,好像这百日来,每日都在勤苦练功一般。 “死小子,这三个月来你吃光了我清尘山半辈子积蓄的丹药,药王庄那丫头也将天下参灵芝草都寻来给你服下,你这三个月,少说也增长了二十年的功力。”清尘山主在院中整理药材,见金朝疑惑,开口说道。 金朝只知自己伤重,却不想清尘山和药王庄都在竭力救治自己,当下对两人拜谢:“多谢山主,多谢郁璧姑娘。” 山主似乎闹着情绪,没好气道:“你还是谢谢安宁吧,是这丫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你,否则我可舍不得我那几十年的心血。” 金朝望向唐安宁,却未道谢,二人情同兄妹,虽非男女之情,但仍是这世上至坚至纯,至牢不可破的情义,早已无须多言一个谢字。 不只是唐安宁和郁璧,云水遥,容家姑嫂,李苏等人也都来到了将军府中,听闻金朝醒来,入夜,将军府摆酒设宴,好不热闹。 杯盏过后,金朝忆起黄河一战,对于其他人来说,已是三个月前的旧事,可对金朝来说,犹是发生在昨日一般。他举杯问水汜和:“城主大人,当日黄河一战究竟如何?我半分也不知晓。” 水汜和忆起这件事,神情严肃了些,回道:“当日我与曲高、吴过合战异族高手,各有损伤,未分胜负,但你与先雪姑娘重伤昏迷,已不能再北上,便各自退守,来日再战。” 金朝想起先雪因连番使用清尘山禁术而遭反嗜,又问道:“那先雪姑娘怎么样了?” 众人闻言皆低头不语,金朝隐隐感觉不对,便又望向唐安宁,唐安宁轻声说道:“三师姐被秘术反噬,根基已毁,现在襄国将军府静养。” 水汜和对金朝说道:“我们低估了异族的实力,那一战,吴国折损了一位圣贤,我们也险折了一名大将,好在你平安醒来。不过赵国和异族也折损了近十万兵马,五年之内应也再无力南下。” 金朝听闻后深感惋惜,在清尘山时,他就听闻,清尘山大弟子林山是吴国的第一位大乘高手,于北海战场对阵赵国大将盛极伦,被盛极伦斩断双腿后仍浴血死战。二弟子阮昀,是吴国第一将门之后,阮家儿郎皆战死于赵国与异族之手,仅他一人因自幼多病留在都城得以保全。三弟子先雪,在吴国既无高手,又无大将之际,强行动用清尘山秘术增加修为,奔赴北海战场,后遭秘术反噬,险些丧命,于曲高座下修行半载才得以复元;先前盛极伦动用多名高手奇袭吴国,虽主力被水汜和挡下,但仍有三名大乘高手深入吴国境内,先需再次动用秘术增幅,最终以半步破境之力击退强敌。以她的战绩与心志,当之无愧为天下最荣耀的女战士,可惜此战根基尽毁,不知曲高将军还能不能助她重返修行之路。 ------------ 第六十九章:曹阙求娶 第六十九章:曹阙求娶 “鄄城偏将夏侯猱前来道贺。”宴席间,厅外响起一道清厉的女声,随后一个戎装女将踏步入内,她长发束起,身后仍背着一个琴囊,好一个飒爽英姿。夏侯猱行至厅中,半跪行礼道:“夏侯猱参见帝师,参见大将军。” 数月不见,夏侯猱气场浑然强大了很多,鄄城初见时,她青衣古琴,于千军中弦杀敌将,清冷孤傲,如今她束发重铠,刀眉剑眼,不怒自威,宛如一个沙场老将。在座无不赞叹:不愧是名将之后! “夏侯将军,鄄城可还安稳?”水汜和示意她起身,顺口问道。 “帝师与大将军挂念,甄弘太守劳心劳力,鄄城如今军民已恢复生产,军队装备精良,训练强效,治安无忧矣。”夏侯猱汇报完鄄城军务后入了座。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陛下到!” 众人起身迎接,曹阙上座,先是恭贺了金朝伤愈,又与夏侯猱叙了叙旧,最后朝水汜和拜道:“老师,如今陈国兵精将强,疆域安定,孤时常念起当日唐姑娘指点之恩,唐姑娘出自大家名门,聪慧机敏,温淑良厚,孤今日借酒壮胆,欲向老师提亲,迎娶唐安宁为我陈国皇后,不知老师和唐姑娘意下如何?” 水汜和眉间紧皱,面上现恼怒之意,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下,在场众人都暗道不好,水汜和一怒,四下便是无尽威压杀机,众人无不惊惧,曹阙更是瞬间跪地,不敢再言。 “我愿意。”唐安宁清道一声,解了厅中紧张形式。见水汜和疑惑,唐安宁上前,对水汜和说道:“大伯,安宁在世上仅有您和阿朝两个亲人了,安宁想离您近些,日后若再有战事,安宁也要随大伯、阿朝一同作战,咱们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岂能让我远在清尘山独自担忧?” 水汜和听唐安宁顾念亲情,语气便软了下来,似乎也觉唐安宁到了婚配的年纪,如今她父母俱亡,这终身大事也需有个决断之人。默了半晌,水汜和说道:“那好吧,你既有考虑,我也依你。不过,我作为你的伯父,曹阙的师父,还是想要劝诫两位一句。” 二人躬身聆听。 水汜和盯着曹阙,缓缓说道:“这世上有很多聪明人,他们精于谋划算计,步步皆棋,不过人生诸事,多不如意,即便你二人皆无比聪明,也莫要以为,凡事都可算计。” 曹阙与唐安宁相视一眼,互有淡淡笑意,又一齐向水汜和拜谢教导。 “报,襄国武将钟离浚求见!” 众人面上各见疑色,襄国武将此时前来不知为何,金朝与李苏心中隐隐预感不好,虽与钟离浚为结义兄弟,但如今身在不同势力,断不会如此来往,难道…… “襄国钟离浚拜见陈王,拜见城主大人。”钟离浚一身银甲,朝座上二人行礼道。 曹阙先目光望向水汜和,见其不作声,方开口回道:“钟离将军不必多礼,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钟离浚说道:“自半年前黄河一战,城主大人水淹赵营,令其不敢再跨黄河一步,曲高将军深感敬佩。许是赵国也知跨黄河无望,半月前,我襄国斥候探得赵国分一队精兵过壶关前往河西郡,若曲高将军所料不差,赵国应是想走安定郡,过天水城,从蜀国打通战局。中原各国如今全境兵力皆在黄河战线,如若让赵国打通蜀国通路,中原各国必腹背受敌,是以曲高将军特命小将来陈国借两个人,前往阻击。” 曹阙问道:“要借何人?” 钟离浚道:“金朝,李苏。” ------------ 第七十章:原是秦枪 第七十章:原是秦枪 漫天的红霞下,一行十余骑策马向西奔驰,马蹄踏地,扬起滚滚烟尘。 奔波了十余日,路上的草木渐渐稀疏,大地由青绿变得焦黄,黄沙随风飞舞时,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天水境内。 “浚哥,据我所知,曲高将军座下的襄天八将,无一不是纵横天下的高手,且统兵御敌的本领更是无人能及,为何此次却点名要我和苏哥前来驰援?”马速慢了下来,金朝向钟离浚发问道。 钟离浚并未直接回答,他一抬手,身后十余骑皆停了下来,这精骑队伍共十二人,个个身着重甲,獠牙覆面,虽人数不多,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死寂一般的杀气,这种杀气,是一点一点在战场上杀敌累积而来,可见这些人的身上也都沾满了血气。 难道……襄天八剑也在其中?金朝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又立即否决。襄天八剑他曾见过,有几位身形魁梧高大,眼前的十二骑虽都以面具掩饰,但身形看上去不像襄天八将。 不消金朝猜测,钟离浚示意两人摘下面具,面具应声摘下,面具之下竟显露出两张稚嫩却又坚毅的脸,看年纪,与金朝李苏二人相差不大。 二人皆有些惊诧,那摘了面具的骑士却突然一笑,开口说道:“李师哥,金师弟,可还认得吗?” 金朝与李苏大惊,细细看去,面目确似曾相识,既唤二人作师兄弟,那必是秦州武馆的弟子,只是金朝那时年幼,记忆尚未深刻,一时之间竟辨认不出。 “小五,小六?”李苏激动地叫喊出声,随即,金朝也快速将二人与名字匹配,叫道:“五师哥,六师哥。” 钟离浚在一旁说道:“当年武馆被毁,师兄弟们流落在外,我意外寻得小五小六,随后又将其他师兄弟也尽数找到,收编至曲高将军麾下,这些年,他们随我四处征战,斩无数异族于马下,倒也对得起咱们秦州武馆和李广将军的威名!” 李苏闻声泣泪,颤抖说道:“若是爹爹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秦州武馆在李彦手中没落,这件事对李彦来说是一生的遗憾,要是他知道武馆的弟子们如今成为襄国的一支精锐,他定也能放下心中的重负。 金朝道:“如此说来,此次是我们天水儿郎保护自己家国的一战!” “报!”钟离浚派出的斥候策马归队,说道:“禀将军,赵国的这支军队约有三千人,在五日前已攻下安定,稍作休整,于昨日又整军一千向天水进发,一千向武威进发,属下方才遥遥望去,赵国军队正集火在天水城北门。” 三人听到军报,皆眉头紧皱,想不到一行人日夜兼程,还是没能抢在前头。这也怪不得他们,从襄国打探到这一支奇袭队,钟离浚又到陈国借人,本就已是后发,落后了些也不足为怪。 ------------ 第七十一章:天水之战 第七十一章:天水之战 只是,西北三郡目前尚为无主之城,不属襄国管辖,也非蜀国领地,因此城中并无军备力量。赵国军队能顺利拿下安定城,几人并不意外,但为何昨日整军向天水进发,今日还未能攻占下来? 难道是蜀国出兵增援了?金朝心中暗想,过了天水,便是汉中,汉中是蜀国的北界之城,若天水有失,蜀国北境难安,且打通这条路,赵国必定还会再派高手从此路奇袭搅乱各国。所以,守住天水城,不仅是金朝、李苏、钟离浚等一干天水儿郎的职责所在,更关系到陈、襄、蜀、吴四国的安宁。这也是为何襄、陈两国都派出人手。 这一战,守护的不仅是天水,更是天下! “驾!” 此时的天水城北门,城门紧闭,城墙下,倒着几架被火油烧灼的云梯和几十名赵国士兵的尸体。赵军阵中,一名青年将军正怒发冲冠,这天水城不是没有军事力量吗?为何云梯一架上城墙,就被点着火油,士兵还未登上,便被长剑刺落,方才见城墙上的男男女女,并非是军中之人,难道是自发请战的民兵? 安定一战,顺利得手到擒来,这小将名为赵烈,祖上也是赵国皇室分支,但到他这一辈,皇恩寡淡,他自幼习武,想抓住这个立功的机会,便请命攻占天水,他只道也不过是兵临城下威逼利诱一番,便能拿下,谁知根本不管用,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攻城,攻了一日,城没攻下来,己方还折损了几十人,这让他如何有脸回去交待!赵烈望着城墙上,咬牙切齿咆哮道:“给我把城门撞开!今日务必要攻下天水!”又抬头对着城楼高声叫道:“城墙上的人给我听着,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若是再不受降,本将军进城之后,定杀尔等个死无全尸!” 赵国士兵以冲车连连撞击城门,天水本就是一个小城,城门并不坚固,不消片刻,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扇城门皆被撞落倒地。 城门倒塌,掀起一阵年久未清的尘灰,尘灰落定,赵烈这才看清,门内站着百余青壮男女,皆锦衣加身,手持长剑,面对军队或惊或恐,不少人握剑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赵烈心中安定了些,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民兵,倒像是一群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们,此刻被逼无奈要守城一般。他可不认为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儿女能对抗得了他赵国的精锐! “若是乞降,可以活命!”赵烈对城内高声叫道。 “无胆狗贼,下马一战!”人群中匆冲出一个手持长剑的中年妇人,她厉喝一声,长剑随身向城门前的赵国士兵冲杀过去,青光闪动,剑点如飞花般散了开来,疾向四面敌人刺去,四下士兵显然未料到妇人竟有如此身手,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妇人也不恋战,冷目一瞥,锁定赵烈的位置,便又挺剑向其冲杀。 赵国居于河北,民风悍勇,见到妇人单枪匹马冲杀出来,一个个面上都是欣赏敬佩,赵烈见其武功不错,便开口问道:“想不到天水城还有此等英勇的夫人,敢问夫人尊号?” “青秀剑派,胡沙萍!” ------------ 第七十二章:孤身冲杀 第七十二章:孤身冲杀 “青秀剑派,胡沙萍!”妇人的剑法轻盈飘逸,如风扫飞花,一招一式都漂亮得紧,青秀剑法本是极具观赏性,杀伤力却不甚突出的武功,但胡沙萍习武近四十年,内功与招式都精湛无比,即便是普通的招式,配合深厚的内劲,也可伤人性命。因此,她左突右进,倒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赵烈见胡沙萍一人冲锋,那些华服男男女女却立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也知这胡沙萍才是攻破天水的核心人物,只要拿下她,不愁那些胆小的公子小姐们不听话。当即取出胯间一柄三尺阔刃长刀,吩咐围杀胡沙萍的士兵退后十步,说道:“胡女侠,我赵国最敬勇士,更敬巾帼,今日我与你一对一决斗,若你得胜,我罢战退兵,若我得胜,你交出天水,如何?” 胡沙萍孤身入敌阵冲杀,自是知道不能靠青秀剑派的弟子们与训练有素的赵国士兵对战,那将是灭亡之祸,是以她抱着万一的希望能擒王以退兵,眼下赵烈竟主动提出,她心中自是如磐石落地一般松快。她担心赵烈反悔,便快步抢上前来,一剑疾刺向赵烈,眼见长剑已近身前,赵烈猛地长刀一砍,刀剑相接,胡沙萍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十余步才立稳身形,虎口被震击的疼痛感袭来,她惊愕地望向这个青年将军,才意识到此人功力不俗,与她单挑并非托大。胡沙萍一生所遇之敌,还未尝得见如此高手。 但眼下已入绝境,无论实力差距如何,只得拼死一战! 胡沙萍侧身而走,绕至赵烈坐骑斜后方,剑锋向赵烈后腰勾了过来,赵烈并不转身,只以刀身回挡招架,胡沙萍又刷刷刷连刺三剑,赵烈同时还了三刀,两人以快打快,有来有回,瞬息之间,已拆了二十余招。胡沙萍剑锋闪烁不定,围着赵烈身围疾刺,银光飞舞,众人看得眼都花了,但这青秀剑法灵动有余,攻势不足,对付普通士兵尚不能杀人性命,更何况以此来对付武功不弱的赵烈。交手五十余招,胡沙萍始终不能伤到赵烈。 赵烈虽然敬佩胡沙萍的勇武,但他志在天水城,并无意与胡沙萍多作纠缠,他猛地一刀劈出,势若奔雷。胡沙萍大吃一惊,急忙横剑格挡,那刀上的力量十分霸道,普通铁剑如何挡得,只听得一声脆响,胡沙萍铁剑被从中斩断,刀风不减顺势劈下,胡沙萍胸前中了一刀,身体飞出数丈,瘫倒在地上。 “师娘!”城门内的弟子们见胡沙萍受伤倒地,各自惊叫道,一个青年率先冲出,挥剑与周围士兵缠斗在一起,余人也皆壮了胆色,也都挥剑冲了上来。青秀剑派收这些公子小姐们入门,教习以观赏性为主的青秀剑法,这套剑法舞起来甚是优雅漂亮,但临阵对敌却非所长。这些赵国士兵可不在乎他们的身份,交手片刻,便已击杀了十余名青秀弟子。 胡沙萍忍着伤痛坐起身来,看着门下弟子为了救她拼杀送命,拧紧的眉眼中不觉噙了热泪,她心中暗道:这些弟子虽平日确实骄纵了些,也难能吃苦练剑,但大义面前,皆敢舍身作战,也算是青秀剑派的荣光。但再这样下去,即便弟子们全部送命,也改变不了什么,眼下唯一的希望,仍是她能击杀赵烈。她抬头盯向赵烈,眼中露出凶光,但长剑已断,她连兵器都失了,又如何能击杀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赵国将军? ------------ 第七十三章:游龙出渊 第七十三章:游龙出渊 “胡女侠,接枪!”忽一杆乌金长枪从空中飞来,笔直地落在胡沙萍身前,随即一队骑兵不知从何处赶来,与城门口的赵国士兵展开了战斗。 赵烈见有援兵赶至,不知变数,难免惊乱,但又见一行不过十余骑,又稍稍放心了些。不论如何,就算那百名弟子再加这十余骑,也休想阻挡赵国千军拿下天水城。 胡沙萍将长枪从地面拔出,执枪在手,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在秦州武馆与众师兄弟一起练枪的日子,当年她是那一代弟子中枪术最为精湛的,也最早行走江湖,靠着一杆铁枪在大漠中闯下名头。自他嫁与叶文鼎,二人创立青秀剑派,她便弃枪使剑,如今已有近二十年未再握枪了。此时枪在手中,胡沙萍星星点点地回忆往日的一招一式,那些都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多年未用,也没有半分生疏。只是这一刻立于战场之中,面对强敌,方能体会到这龙城枪法的招式实是冲阵破敌的一件杀器。 胡沙萍汇聚心神,运足内力,腾身一跃,身形随长枪如龙蛇般翻转,直刺向赵烈,这一招正是龙城枪法中的游龙出渊。赵烈先前与胡沙萍交手数十招,知其虽习武多年,内劲雄厚,但招式上绵弱无力,不足为惧,此时见她飞身挺枪,气势与方才大不相同,当下也不敢轻视,暗运内力横刀护身格挡。两兵相接,滋出一瞬火花,随即赵烈被这一枪破开防御,翻身落马。 “好漂亮的游龙出渊!”钟离浚见胡沙萍这一招使得势如破竹,不禁开口赞道! 李苏一枪荡开身前敌兵,也面露惊色叹道:“当年胡师伯的枪法已是同辈中第一人,方才这一式,即便是父亲全力使出,也未必能有如此威力!” 金朝见那赵烈将军并未受伤,落马后刀气更盛地向胡沙萍攻去,胡沙萍虽有长枪在手,但面对全力施为的赵烈,也勉强支撑,当下对钟离浚与李苏说道:“两位哥哥,守好城门,我去助阵!” 二人领了命,金朝便策马向胡沙萍飞奔援去,他的乌金蒺藜枪方才情急之下丢给了胡沙萍,此时手中所持的是父亲生前佩剑,金戈剑!这金戈剑乃是传世名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五,虽是无锋钝器,但配以浑厚的内力,每一挥斩,都可释放出强大的剑气。金朝原本体内就有父亲留下的上元真气,内力强横霸道无比,跟随水汜和后,水汜和常以返召还魂阵召唤昔日汜水城的四大高手与之对战训练,内功已修练至第八重境界。黄河一战,金朝独战破境高手,后虽重伤,但蒙清尘山主与药王郁璧姑娘联手施救,喂了不知多少灵丹妙药,直让内功又上了一重。如今的金朝,单以内功而言,当世也少有对手。 ------------ 第七十四章:天水秦枪 第七十四章:天水秦枪 “一剑当关!”眼见胡沙萍在赵烈的攻势下连连后退,金朝以内力化作一道金戈剑影,从天而降,落在二人之间分割战场,剑影落地,巨大的力量向四面爆开,直把二人都逼退十余步。 胡沙萍与赵烈心中都是惊疑参半,对眼前这个骏马上的儿郎充满疑惑,不知其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胡沙萍心中喜色更多些,手中的长枪为此人所赠,来者应是友非敌。 “来者何人?可留姓名?”赵烈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一道化气成剑,可见其功力不俗,不在自己之下,他来横插一手,恐为今日变数。 “天水秦枪,金朝。”金朝行至胡沙萍身旁,高声答道。 秦枪!赵烈不知这两字的含义,可这却是铭记在胡沙萍内心深处的记忆,秦州武馆独练一门龙城枪法,是故西北各地都称秦州武馆的弟子为秦枪。这儿郎竟是秦州武馆的弟子?金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是了!当年唐白高蝉夫妇从天水带回唐盟的小儿,正是金朝!胡沙萍心中大定,忽又疑惑,他派叶云州去往蜀中求援,也不过是七日前的事,即便快马加鞭,也未能如此迅速赶来。她回顾驰援的十余骑,皆不见叶云州的身影。且这十余骑戎装战马,更像是出自军中,应不是唐盟的增援。 钟离浚与李苏扫清路上敌兵,一左一右飞马前来助阵,各报名号道:“天水秦枪,钟离浚。”“天水秦枪,李苏。”三兄弟立马齐驱,并肩而战! 如果金朝的出现是让胡沙萍看到了得救的希望,那钟离浚和李苏这两个后辈的到来,无疑更让她心潮澎湃,振奋不已。她同门师兄弟的儿子,在天水受劫,她身陷困境之时飞马来救,得救的喜悦与旧情的羁绊双重冲击心头,令她这个素来要强的妇人也不幸泪洒黄沙。 赵烈虽也年长不了三人几岁,但他并非愚蠢之人,眼前三名小将武功都不弱,他若以一敌三,绝计讨不到好去,若以精兵围剿,或有可能诛灭,但起码要再折损数百精兵。本次奇袭所带兵马不多,若在天水折损过多,就算拿下天水,也无法回去交待,当下只得先回退安定城,再与其他将军从长计议。他拿定主意后,愤愤上马,下令撤军。 “金朝,钟离浚,李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赵烈心有不甘地说道。 金朝深知眼下兵力悬殊,不宜与之硬碰,也不加拦阻,回道:“下次见面,就是生死之战!” ------------ 第七十五章:化解干戈 第七十五章:化解干戈 退了敌兵,众人皆欢呼不已,胡沙萍与兄弟三人回到城中,激动地叫道:“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们,不曾想你们都已长成良材了。” 李苏回道:“天水城若无胡师伯,只怕早已沦陷,”金朝也说道:“胡师伯方才那一记游龙出渊,势不可挡,使得好生漂亮!连那赵将都被击落马下。” 胡沙萍面上有些羞愧神色,说道:“二十年没拿枪了,生疏不少,否则我与那小贼毛,胜负还未可知。” “师娘,你没事吧?”青秀派弟子们一拥上前,面上皆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出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许是活这么久连血都未见过,今日却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遍,没哭没闹已是难得。 胡沙萍望着他们,心疼道:“好孩子,今日也多谢你们奋不顾身地来救我。” “师娘言重了,师娘待我们如子,世上焉有母受难而子不救的道理?”青秀弟子们言语一片赤诚,可见平日胡沙萍待他们也是极好。 行至青秀剑派,各人落座休息,胡沙萍端起酒盏至钟离浚身前,说道:“浚儿,我为当年逼走你父子二人之事向你赔罪。我一介妇人,自私鲁莽,纵子行恶,犯下错事,这些年我每每回想,都愧疚难当,也不知你父子二人如今怎样。今日得见你当了将军,心中方得安慰!” 钟离浚一路上并未与胡沙萍搭话,心中多少也是存着芥蒂,此时听到胡沙萍这般恳切言语,也忙起身回礼道:“胡师伯,我父已故,上辈的恩怨就此了结了。”见胡沙萍惊愕,钟离浚又道:“昔日,我也曾想过,若不是胡师伯,我与阿苏阿朝三人在秦州武馆当一生武师,该有多好,但事实并非如此。世事之变,难以预料,纵没有胡师伯,武馆也会有其他变数,就算完好至今,我兄弟三人今日也会死在赵国士兵手下。我们四散各处,各得机遇,今日方能挽救天水,不至沦陷。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并非胡师伯的过错。” 胡沙萍道:“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二人一饮而尽,杯释前嫌。 “娘!娘!”门外急急忙忙闯进两人,一人青年才俊,正是叶云州,还一中年男子,眉眼有叶云州相似,应是其父叶文鼎了。 “你还好吧!”母子相见,叶云州担忧问候,见胡沙萍无恙,才放下心来。叶文鼎朝三人拱手道:“方才我已听门下弟子说了,今日多谢三位出手相救,说起来,也都是自家子侄,客套话也不必多言,听闻浚儿和阿朝都当了将军,现下我已将汉中的五百名弟子尽数带来,如何调遣,皆交由你们,我一家三口,也都听你们号令!” 金朝与钟离浚、李苏相视一眼,暗叹这叶掌门倒是个明事理之人,青秀剑派在天水新成立的分派,弟子皆是新招,功?较差,但于汉中的本部,成立二十余载,门下弟子不乏好手。虽剑法未必高明到哪去,但习武多年,总归是比常人强些。况且,即便不与赵兵正面交战,城防布置也需要人手,青秀剑派这六百名弟子,刚好可以用上! ------------ 第七十六章:不义之盟 第七十六章:不义之盟 “云州,我不是让你去蜀中找唐盟求援,你怎地把你爹摇来了?”胡沙萍一家团聚,本是欢乐,但见势不对,又连忙发问。 叶云州闻言冷哼道:“别提了,唐盟现今盟主是唐宴宁,据说是在闭关,我连她的面都未见到。恰逢唐老夫人过寿,唐盟下各派掌门都在,我说明来意后,唐玄说我青秀剑派是前盟主唐白一党,唐白盟主死后,我青秀剑派再未听过唐盟号令,因此早已从唐盟中除名,生死存亡与唐盟无半分干系!” 胡沙萍啐道:“狗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些门户之见,难道我青秀剑派灭亡,任由赵贼入蜀,他唐盟就能安然度日吗!” 叶云州道:“我与母亲说法一致,可那唐玄指着一人说道,赤霄剑主桑榆前辈已是先天破境高手,有他一人在,赵国即便出兵十万,也绝无一人可生入葭萌关” “啪”地一声,桌案猛地一震,众人寻声望去,见金朝怒目喝道:“桑榆!” 渝州渡口的生死惨状,金朝还历历在目,原本或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可是突然杀出个赤霄剑主,破境级别的高手无人能敌,即便是身为唐盟盟主的唐白,拼了性命将血气中的奇毒过到他的身上,令他修为短暂丧失,才给了众人逃生的机会,可唐白高蝉夫妇,却永远留在了那里。金朝与唐安宁虽都未言明,但二人心里皆深知,此仇必报! 叶家三口不解,但见此也知必有深仇大恨,不敢多言。金朝厉声问道:“叶师兄,你是说唐盟各派掌门都在,无一人为你发声,是也不是?” 叶云州郑重地点头回道:“是!” “好!”金朝忽站起身来,说道:“好一个只顾私利,不顾大义之盟,待天水事了,我必将此盟连根铲除!” 李苏与金朝一同经历过渝州渡口之劫,知其私仇,但今日唐盟所为,全然不顾家国大义,此等行径,确令人不齿。无论是公义还是私仇,金朝都有铲除他的理由。不过唐盟势大,盟下高手众多,更甚还有破境级别的名剑剑主,单凭金朝一人,绝无可能做到。他与金朝义结金兰,又共同经历过生死劫难,若行此举,必全力帮之。念及此处,李苏说道:“阿朝,铲除唐盟之时,我必全力相助!” “我们兄弟三人结义,你二人想偷偷干大事,那可不行!”钟离浚见状,也说道:“铲除唐盟之时,若阿苏在左,我必在右!” 金朝还没答话,胡沙萍抢先说道:“阿朝,可别嫌师伯力弱,若此番能生退赵贼,你杀上唐盟之时,师伯为你压阵!”末了,又啐一句:“这猪狗之盟,老娘也忍了很久了。” 叶云州也附道:“我这双腿本已残废,是药王庄尽心医治,高蝉大侠尽心调教,授以高明轻功方得复元,唐盟害死了高蝉大侠,一把火烧了药王庄,如今又弃青秀剑派不顾,待到那时,我也要出一份力!” 叶文鼎见老婆孩子都态度坚决,左右看了看,长叹了口气道:“我说婆娘,三位子侄,那唐盟纵然不义,但也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势力,盟下高手何止千百人,单凭你们几个想铲除唐盟,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 第七十七章:利剑青黛 第七十七章:利剑青黛 “住口!”胡沙萍打住了叶文鼎的话,厉声训道:“今日若非三位子侄飞马来救,夫君焉能见得到我?我胡沙萍虽为女人,但也知顶天立地四字。现如今赵贼来犯,我胡沙萍为天水战死,是为大义,若能保得天水,这条命再为子侄们一战,是报大恩!你休得胡言,白白灭自己威风。” 叶文鼎被胡沙萍训斥,低下头不敢再言。钟离浚见状,对叶文鼎道:“叶前辈,可否请您协助,布置下城防工事?”叶文鼎正愁在此地坐立难安,立马与钟离浚二人一道行了出去。 金朝对胡沙萍道:“胡师伯,方才你也受了刀伤,快去休息养伤吧,若师伯信得过,可将青秀剑派的青壮弟子交由我来调度。” 胡沙萍死里逃生,竟忘了自己还受了刀伤,此时金朝一提,方感胸前剧痛难忍,她示意叶云州取来一柄镶着宝石的精致长剑,亲手交给金朝,说道:“这柄剑名为青黛,是青秀剑派的镇门宝剑,虽比不得金戈剑的威势,但于这西北境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剑。我今把它交到你手上,与你换一柄丈四铁枪!” 金朝双手接过青黛剑,剑虽秀长,却颇有重量,双手握住剑鞘,可感受到剑锋上的锐气,确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金朝也不吝啬,将乌金蒺藜枪递给胡沙萍,说道:“此枪是我高蝉师父,命墨门神匠以乌金玄铁铸造,内含墨门机巧,可拆可合,枪尖四面开刃,蒺藜布刺,当胸直刺,神鬼难救。胡师伯龙城枪法的造诣,远在我兄弟三人之上,请胡师伯速养好伤,迎战赵贼!” 胡沙萍挺直身形,双手接过长枪,她是用枪的高手,自是知道这柄墨门铸造的铁枪非同凡品。抚着枪刃上的蒺藜突刺,胡沙萍嘴角勾起笑意,朝金朝拱手一礼,便执枪大步跨退出去。 金朝与李苏二人登上城楼,见钟离浚正在指挥青秀剑派的男弟子们布置城防事宜,女弟子们也都抢治伤员和安抚受惊的百姓。今日一战,天水城门被破,险些沦陷,青秀剑派的弟子们也死伤了百人,实是触目惊心,不忍直视。金朝将青黛剑高高举起,青秀剑派的弟子们一见青黛剑,皆围了过来,俯首听命。金朝运足了气力说道:“青秀剑派的弟子们,今日多亏了你们才守住了天水城,赵贼虽退,必会再来攻取,甚至还会再派来更精锐的部队和更骁勇的将领。今日我执青黛剑在此,恳请各位青秀剑派的师兄师姐,与我一同共御强敌,固守天水!” 青秀剑派的弟子虽都是些家境尚可的公子小姐,未曾吃苦受罪,进入青秀剑派后也少有勤学苦练者,但这些公子小姐们,都比寻常百姓人家读过更多的书,通识更多道理,守家卫国这种大义面前,也都有着明确的认同与选择。虽然内心恐惧,但绝不会退缩! “共御强敌,固守天水!” “共御强敌,固守天水!” “共御强敌,固守天水!” ------------ 第七十八章:襄国援军 第七十八章:襄国援军 守卫天水这一战,虽十分艰难,但金朝兄弟三人与青秀剑派上下足足坚守了六年。 这六年来,也数不清交战了多少次,只知道赵国先后派出了十二支援军,大乘高手十六人,始终未能攻下天水城。 金朝的上元真气已修练至第九重巅峰,真气护守时刀剑难伤,即便是大乘境的高手的全力一击,也未能破气。金朝知道,他的上元真气修练得越高,赵国就更难突破天水防线,离复仇唐盟的日子也就更近一步。 守卫天水的第二年,蜀国王宫使团至此,封李苏为天水偏将,领将军授印,并提供装备物资。后来听说是陈国帝师联合襄国大将与吴国圣贤,三封亲笔书信送到蜀国王宫大殿之上,这才让蜀王封了李苏为将,让其代蜀国出战守卫天水。 这六年来,不仅金朝兄弟三人的武功都大有精进,青秀剑派的弟子们经历了生死血战,也都一改往日娇生惯养的脾性,日夜操练,武功也进步神速。他们本就习武多年,基本功底扎实,又在连年实战中积累经验,现如今的作战能力已不输赵国的精锐部队。 西北的战局虽然紧张,但在众人的拼杀下,也从未失守过。 这日,天水城东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近两千人的部队,为首数十骑,随后便是清一色的重甲剑兵。众人登上城楼瞭望,金朝见这一部队行军整齐,装备精良,只道又是赵国援军,正要下令备战,却被钟离浚拦了下来。 “这是我襄国的护国重甲剑兵,由曲高将军亲自训练,战力不弱于吴国的皇家禁卫金羽铁骑,放眼整个中原,也是最强的兵种!”钟离浚满面自豪地介绍道,但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自顾说道:“护国重甲剑从不轻动,此行天水,那么领军之人会是?” 未等他猜疑,这支两千重甲剑队就已兵临城下,为首一骑是一身着金缕玉衣的少女,少女面若菡萏,目若星灿,生得倾国绝色,抬起头时,令人一阵眩目。她一双深褐色双眸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钟离浚身上,用注入内力的声音叫道:“钟离将军,本郡主到此,还不速开城门相迎!” 众人回过神来,慌忙下城去迎,金朝初时惊诧,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现下方明了,原来是襄国大将曲高将军之女,曲青花!说起来,二人在江陵城还有一面之缘,那时曲青花不过十二三岁,就已有倾国之色,如今长成,更是美得惊为天人。不过,美则美矣,金朝可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她是襄国大将之女,当年江陵酒楼,曲青花一手陆离,一手青霜,双手剑独战黎族家主是何等威风!如今六年过去,有曲高将军的调教,曲青花的剑术已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但是,与钟离浚一般,金朝心中充满疑惑,襄国大将此时派曲青花和襄国的护国重甲剑前来天水,必然不是为了和钟离浚叙旧。且曲青花身后跟的两位将军,金朝也识得,正是襄天八将中的两位! 襄国郡主,襄天八将,和护国重甲剑,襄国这一次出动的阵容,可谓是不小。不知中原格局如今为何? ------------ 第七十九章:陈国之变 第七十九章:陈国之变 果然,一进入议事厅,曲青花便开门见山道:“浚哥,你速收拾一下,与两位将军做好交接,从今日起,两位将军会暂留天水,直至赵国退兵。” 钟离浚疑道:“郡主,何以如此突然?难道襄国出了什么事?” 曲青花道:“非也。父亲让我此行前来,并非是为了襄国,而是为了陈国!”说着,曲青花转向金朝说道:“金将军,陈国如今朝局有变,城主大人与唐皇后处境堪忧,急需你回去稳固局面。我父知天水亦不容有失,特以出动我襄国两位大将和护国重甲剑前来固守天水。” “城主大人,和安宁怎么了?”曲青花话音刚落,金朝便站了起来,急切追问道。 曲青花见金朝似乎一无所知,凝眉摇了摇头说道:“唐姐姐果然把这一切都瞒着你。” 听曲青花这么说,金朝心中更是又猜疑又心急。猜疑的是不知唐安宁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没有告诉他,每三个月的传书上大多都写着“我与伯父安好,勿念!”金朝心中虽然挂念,但想到有水汜和在,也无需自己担忧。方才听曲青花这语气,唐安宁这些年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青花郡主,烦请将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于我!”金朝冷静下来,说道。 曲青花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你与浚哥西征天水没多久,唐姐姐就与陈王曹阙结亲,入主中宫,成为陈国皇后,不久生下一个男孩,也顺理成章地封为太子。” 这些金朝都在信中听唐安宁提过,那时还常想着他这个伯父回去要给小太子准备什么礼物。 曲青花接着说道:“起初曹阙将国之大事都交由城主大人处理,后面曹阙培养的几个亲信之臣,挑唆离间,说城主大人言行僭越,非为臣之道。这些话传到城主大人的耳朵里,城主大人的手段狠厉,必不允许这样的佞臣存在,将这些挑唆者诛杀,从那之后,君臣师徒之间便生了嫌隙!两个月前,陈国南境内乱,城主大人平乱杀敌时,被南诏神族南元氏重伤……” “什么!”水汜和被重伤?金朝大惊,水汜和乃是天下破境的第一人,就连襄国大将和吴国圣贤都公认其修为天下第一,竟还有人能伤得了他!南诏神族南元氏,金朝倒是有过耳闻。南元一脉修练道术,以诛妖杀邪为已任,是人间正道的维护者。南元氏的道术对妖魔邪术有着天生的克制与杀伤力,水汜和的阴脉咒术是天下至邪咒术,是南元氏世代要清除的禁术。只是以往碍于水汜和有神族身份,与南元氏虽有多番照面,但都未曾一战。神族的禁忌:不得屠戮凡人!水汜和清扫平叛,势必会伤及凡人性命,想不到竟成了南元氏动手的契机。 ------------ 第八十章:襄天神剑 第八十章:襄天神剑 曲青花继续说道:“城主大人重伤后一直于将军府闭关修炼,陈国重权回到了曹阙手中,曹阙不知何时勾结上了蜀中唐盟,不仅重用唐玄,还纳了唐晏宁、唐晚宁为妃……” “无耻之徒!”金朝双眼怒红,直接张口骂出声来。他不相信曹阙会不知唐安宁与唐盟不共戴天的深仇,既然知道,还重用唐玄,甚至纳了唐晏宁和唐晚宁。姐妹三人共侍一夫,这让唐安宁如果自处!这曹阙果真不是个东西,难不成忘了当年若非唐安宁指引他去吴国求救,何来他今日的陈国! “唐姐姐于我有恩,如今她孤立无援,处境堪忧,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特向父亲求了两位剑叔前来替你们守关,好让金将军能回到陈国,为唐姐姐之后盾。”曲青花忿忿不平地说道。 “多谢郡主!我立即回陈国相助安宁!”金朝起身又朝襄天八剑拜道:“那天水就麻烦两位将军了!” “金将军不必客气,我与唐姑娘姊妹相称,与浚哥也如亲生兄妹,你与二人皆有手足之情,无需郡主郡主地称呼,直接唤我青花便是!” “好!”金朝也未曾把她当作外人。 唤来胡沙萍等人,金朝将青黛剑奉上,说道:“胡师伯,陈国有变,我需回陈一趟,这青黛剑就交还予你了。”胡沙萍见到襄国援军,已料到此间只怕要易主,但没想到如此之快,她让叶云州去取乌金蒺藜枪来,自己却不知接不是不接这青黛剑! “好剑!”曲青花移步上前,取过青黛剑,剑刃出鞘,锋芒毕露,不禁开口赞叹!她把玩片刻,愈发爱不释手,便向胡沙萍开口道:“胡女侠,我名青花,此剑名青黛,倒也是般配,我向你求来这柄宝剑如何?当然,我亦不白拿你东西,我知你青秀剑派也是修练剑术的,我以我父亲自创的襄天神剑剑法作为交换,此剑法你若是习得,便是蜀中唐盟,也需畏你三分!” 这个交换条件属实诱人,习武之人皆知武学的高低关系到终生的成就,如青秀剑法这般,即便修练一辈子,也难成大器。但曲高作为天下剑道至尊,破境级别的高手,自创的剑术自是高深无比,若得修习,青秀剑派在武道上,必将不可限量! “好!”胡沙萍爽快地应下:“郡主既然喜欢,那这剑就是郡主的了!” “多谢胡女侠成全!”曲青花抱拳一笑,随即自腰间取出另一柄青霜剑,曲青花暗运内力,两剑的锋刃上都隐隐现出青色的剑芒,只是青霜剑上还蕴着森森寒气,青黛剑上却是凌厉凶狠的锐气。她挥斩几下,愈发顺手,当即就将襄天神剑的一招一式演示给胡沙萍。胡沙萍哪里见过如此高深的剑招,看得眼花缭乱,一套演示下来,也未能记住五成。不过,即便如此,胡沙萍也深深震撼:这样的剑术,即便能习得五成,也得终身受用! ------------ 第八十一章:快马加鞭 第八十一章:快马加鞭 一路快马赶回陈国,将军府前门庭希落,显然已许久无人打扫。曲青花戴着面纱,说道:“看来曹阙翅膀确实硬了,堂堂将军府,帝师住所,竟冷落至此。”此行回陈,曲青花也要跟着一起来,说势必要确保唐安宁无恙,她才放心。但考虑到她是襄国的郡主,美貌又过于显眼,金朝让她戴上面纱,以免节外生枝。 金朝不言,下马进府,忽两个妇人拦在身前,厉声叫道:“何人?止步!” 两个妇人一人素衣执剑,一人怒目执鞭,正是戚华与容焕宁,金朝见到她们,心中方才大定,有她们守着,水汜和总不至于出事。 “戚女侠,容师姐,是我,金朝!”金朝叫道。 六年未见,金朝于西北连番血战,面上风霜更重,比以往是成熟不少,戚华和容焕宁愣了愣神,也终认出来了,二人一齐上前,激动地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二人将其引入后院一处水池,水汜和正紧闭双目于亭中静坐,旁边一个碧衫女子双手不断结着法印把池中的水气向水汜和身上输送。金朝认得,她是容焕宁的女儿,水汜和的徒弟,洞庭水神,云水遥。郁璧姑娘也在一旁,精心地照看着熬药的火炉。 约过了半柱香,云水遥疗伤完毕,走了过来。金朝急忙问道:“城主大人怎么样了?” 云水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道:“南元氏的道术天克阴脉咒术,师父这一次的伤得极重,我与郁璧姑娘为他调理了这许久,也未见好转。” 金朝上前,轻轻呼唤了几声,水汜和缓缓睁开眼晴,见到他,轻道了声:“你受苦了。”顿了顿,又道:“去救安宁吧!” 金朝领了命,吩咐众人守好将军府,另外准备马车,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离开陈国。安排好一切,金朝便孤身一人,前往陈国王宫。 ------------ 第八十二章:陈国王殿 第八十二章:陈国王殿 此时,陈国王殿。 “曹阙,你是故意的!”唐安宁面露怒色,冲着曹阙质问道。她向来温婉沉静,面上从无愠色,此时她只觉眼前这个与她朝暮相处的男人,似乎变了,变得无比陌生,冷血,这不禁令她心寒胸闷,唐安宁双目噙泪,顺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明知道伯父与唐门积仇深久,也明知道唐玄是杀害我父母之人,你还重用唐玄,纳我堂姐入宫。曹阙,你如此行径,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救你性命?是谁助你收复陈国?” 曹阙望着唐安宁,孤傲的眼神中亦不见往日情谊,他声音冰冷,说道:“没错,是你的伯父,朕的恩师,没有他,朕坐不稳这把龙椅,可是朕封他做陈国至尊的帝师,封你大哥做陈国大将,娶你做皇后,这些还不够吗?为何朕只是要重建一个小小的铜雀台,他就那般容不下,在他心里,可曾把朕当作陈国的君王!” “铜雀台……我明白了。”唐安宁轻轻摇了摇头,两行热泪落下。蜀国进献的两位美人,曹阙要为她们效仿当年先祖兴建铜雀台,这件事唐安宁本未过问,她知曹阙身为君王,三宫六院也属常态。但此事却令水汜和大发雷霆,甚至在朝堂上就骂得曹阙颜面尽失。起初唐安宁听闻后还不能理解,觉得水汜和太过激动,可当她得知蜀国进献的两位美人,正是她从小长大的两个姐妹时,才知水汜和为何发怒!口中呢喃自语道:“原来伯父是为了我。”所以,水汜和到南境平叛,也是提前安排好了南元氏的一步陷阱。 她抬起头,正视龙座上那个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却在此刻又无比陌生的男人,止了哭腔,提声正色道:“曹阙,当年在汜水城,伯父曾当着你的面叮嘱我,在这个世上,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你纵是陈国的王,也不可以!你宠妃纳妾,我都可以接受,但既然伯父不让你建这铜雀台,只要我还在后位一日,也绝不允许。”说完,唐安宁身形一转,大步向殿外行去。 “哼!皇后身体不适,还是留在宫中静养吧!”曹阙心生厌恶地叫道,忽四周蹿出数十禁卫,将唐安宁围住。 唐安宁回过头来,面无惧色,厉声道:“曹阙!我伯父乃陈国帝师,我兄长是陈国大将,我师父是清尘山主,师兄师姐皆是吴国圣贤,你想软禁我?可要想清楚了!”事实上,唐安宁还有一个身份,也是她最不愿提及的身份,她还是唐门嫡女!唐安宁虽不喜欢唐门的手段,但此时被禁卫拦住,她右手拂过鬓间,将那支母亲留给她的珠钗匿在袖中。她心知,曹阙如今帝位稳固,已不似从前那般依赖水汜和,金朝现在陈国的地位也不乐观,她此时若是被软禁宫中,无疑会成为二人的拖累。 忽阴暗处行出一人,冷声笑道:“安宁啊,藐视君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还是老实回宫待着吧,不然传出去,倒显得我唐门缺少家教了。”那人一脸阴鸷笑容,浑身上下充满可怕气息,直让唐安宁惊退了两步,哑声呼道:“叔父。”可不正是逼死唐白与高蝉的凶手,唐门现任门主,唐玄! ------------ 第八十三章:已是陌路 第八十三章:已是陌路 “好,叔父既然有命,安宁回宫便是。”唐安宁心知此时不是与之硬碰的时侯,只得暂委屈求全。 唐安宁离开后,唐玄入殿拜道:“恭喜王上,我唐门巧匠日夜兼工,现已将铜雀台建成,请王上移步登台一观。” “好!”曹阙听闻铜雀台已建成,方才的不快尽扫,大悦道:“速于铜雀台摆宴,把与朕亲厚的几位大臣召来,朕要夜宴良臣。对了,速去把太子也接来!” 唐玄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王上有命,臣立即去办!” 以往朝堂被水汜和把控,事无巨细都须得水汜和同意才行。如今唐门势力俯首称臣,对他言听计从,曹阙此时方感自己作为一个君王的权威和气度。不过方才唐安宁所说,他也并非充耳不闻,唐安宁除了有水汜和与金朝两位家人之外,她的师门清尘山也是吴国重器,不可轻易得罪。不过,清尘山纵有大乘高手,唐盟的实力也远胜于彼,无需过于担忧! 唐安宁回到中宫,夏侯猱派人来报,说大将军金朝已归,现正向王宫赶来!唐安宁得知金朝归来,心情也好了些。兄妹二人多年未见,如今唐安宁孩子都已经六岁了,速吩咐下人把太子寻来,必要让他见上一见他这位大将军舅舅。却被下人告知太子已被王上接去铜雀台,说王上今晚要夜宴群臣。唐安宁闻言怒上心头,曹阙终是不管不顾她与水汜和的劝阻。既然水汜和为了自己不惜君臣生怨的代价也要阻止曹阙行此,唐安宁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对镜而坐,唐安宁望着这一身金冠华服,回想这六年来曹阙对她极为敬重,或许是因复国恩情,但如今刚攀上唐盟,就将往日情分舍弃。如今既然夫妻情分已尽,又何需再留在这里相看两厌。唐安宁缓缓取下金冠,将华服褪去,行至衣柜旁,在箱底取出一黑一白两套发旧的衣物,黑色是唐门的常服,白色是清尘山的常服,她换上白色那套,又回到镜前,取出唐白留给她的那枚海棠步摇。那步摇原本在汜水城时被赵国女刀客斩断,后来水汜和又寻得巧匠将其重铸接好,步摇里面暗藏的仍是唐门的至毒!她苦心培植了五年,终于育出了这号称天下第二的毒物,七心海棠。原本只是想要完成母亲唐白的遗物,想不到今日或许要派上用场。 换上清尘山的常服,带好随身的暗器,又从床底下取出一柄长剑,这长剑是拜师时山主所赐,用以修习清尘山的剑术。唐安宁苦笑一声,想不到六年夫妻,如今竟到了要刀剑相向的地步。又看了一眼金冠华服和这空大的宫殿,唐安宁施展轻功飞身离去,连门口的守卫都没有察觉。 ------------ 第八十四章:铜雀台上 第八十四章:铜雀台上 夜空如洗,星星都躲进了云层,只有月牙儿还冒出一角来,这样的夜色,天空中纵有飞鸟,人也难留意到。一道白影于宫墙檐角闪身穿梭,最后凌落于一座高阁之上。 铜雀台位于陈国王宫西南角,高十余丈,此时灯火通明,将这里点缀得如白昼一般。幕帘与帷布金光闪耀,随着台内的丝竹声乐轻轻摆动。 曹阙正坐高台之上,一左一右两个美人为伴,一女美得大气明艳,蓝色的眸子极具魅惑,与之对视一眼便难以挪步,正是唐盟现任盟主唐宴宁;一女窈宨精致,身形玲珑,双目含波微漾,却是唐晚宁;两女的姿色已是上乘,又各具风情,世间应也没几个男人能够抗拒。 各部大臣接连地向曹阙恭贺敬酒,曹阙心满意足之下,连饮数杯,已微微有了些醉意,他搂着二女,扫视众人,见上座一个六岁的孩童闷闷不乐,桌上的饭菜也丝毫未动,问道:“阿琰,怎么不吃啊?” 小儿正是太子曹琰,听得父亲问话,曹琰气恼地嘟着嘴道:“父王设宴,不带正宫,反而与其他女人搂搂抱抱,祖父若是知道,定会责备……” “放肆!”听到曹琰拿水汜和压他,曹阙登时火冒三丈,怒道:“阿琰,你既已知礼,那岂能不知三纲?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朕为君,你的祖父为臣,朕为父,你为子,朕为夫,皇后为妻,你们祖孙三人可知朕平日里有多纵容,才让你们不尊君父,枉顾人伦,从没把朕这个君王放在眼里!” 曹琰还想再说什么,但见父亲发怒,又满堂大臣,也知不应多言,便闭口噤声。 曹阙心中不快,也不愿曹琰再在这里让他心烦,吩咐道:“来人,带太子回朕的宫里,好好看着,不许乱跑。” “不必了!”门口一声轻喝,随即一个素衣女子执剑闯入,女子衣着清朴,未施粉黛,与这华丽的宫台似乎格格不入。 曹阙微醺之下,眼神迷离,隐隐见着昔日在汜水城求救时那个倩丽的身影,望定来人,正是他的妻子,但见唐安宁的装扮,心头隐隐有些惊慌,疑惑道:“皇后这是作甚?” 唐安宁平静地回道:“曹阙,我今日来,与你和离,此后再无瓜葛,琰儿我带走!” “皇后,太子乃国本,岂是你能说带走就带走……”一位大臣起身劝阻,话还没说完就捏着喉咙倒在地上。众人大惊,门口禁卫也冲了进来,但见唐安宁云淡风轻,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向曹琰柔声问道:“阿琰,娘要离开这里了,你想跟着你的父王,还是跟娘一起走?” 曹琰开心叫道:“当然跟着娘一起走,娘亲去哪,我就跟到哪里!”说着就起身小跑过来,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拎起。 “二姐!”唐晚宁拎起曹琰,媚笑着说道:“你这孩儿聪明得很,小妹很是疼爱,不如留下……”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唐晚宁右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一道白影电掣风驰,将曹琰从她手中夺下。回退两步,唐安宁牵着曹琰,冷声说道:“三妹,我从不与你争斗,自小你对我的阴谋算计我都尽数接下,以致让你渐生自满,从未把我这个唐盟嫡女放在眼里。焉知我若想杀你,便是大姐也救你不得!” ------------ 第八十五章:帝后离决 第八十五章:帝后离决 “好!”唐宴宁闻言站起身,缓步走上前来,说道:“我的好妹妹,你从不于人前显露身手,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隐忍而并非平庸。你的父亲轻功独步天下,你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方才这一手你若想取三妹性命,我的确阻止不得。但你若想带着太子离开铜雀台,大姐还是有相当把握将你留下。” 唐安宁轻咬薄唇,说道:“大姐,我的本事自是不如你的,但到了此刻,我才突然明白为母则刚这四个字的含义,当年我的母亲面对破境高手赤霄剑主时,不惜舍命一击为我争取逃亡的机会。如今我身为人母,即使知道要面对大姐你,我也丝毫不惧。” “你既顾念手足情义,我又何尝想为难你?”唐宴宁闻言垂眸动容,长叹了一口气。停顿片刻,又道:“我知你已培育出七心海棠,我手中也有唐门至毒蓝魔花,这两种毒物若在此施展,整个铜雀台只怕唯有你我二人能够生还。我不逼你,也不与你争斗,但一个时辰之内,你不得离开此处!” 一个时辰?唐安宁心中疑惑,但随即发现,此间并未见到唐玄,唐玄的目的向来明确,是水汜和!水汜和如今重伤未愈,若被唐盟高手围攻,岂非危矣! “大姐,多谢你手下留情,但是安宁已经失去了父母,伯父待我如亲父一般,我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等着他被人杀害。”唐安宁道。 唐宴宁轻轻摇头,说道:“安宁,这世上之事,不会尽如人意。你若想去救水汜和,无人能阻得了你,但若想带着阿琰,就不可能踏出这个门。” 曹阙冷哼两声,忽然说道:“皇后是去是留,何时轮到由两位来做决定?” 二女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唐晚宁不客气地说道:“曹阙,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唐盟会把你放在眼里?除了我这二姐瞎了眼睛,选了你做夫婿,你还真以为自己坐上龙椅就是至尊了?等杀了水汜和,我看你还能坐稳几日!” 曹阙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两个女子竟是如此祸事,唐门也是假意投诚,这一切都是为了除掉水汜和的陷阱!那么,他自以为是地设计使南元氏重伤水汜和,是在自毁陈国根基?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惊天骗局! “来人!来人!”曹阙慌乱地大声叫道,可除了门口这几个呆若木鸡的禁卫,竟无一人前来。 “别叫了!”唐安宁轻语道:“这铜雀台既是唐盟巧匠所造,机关暗矢自是一步九处,叫再多人来,也不过与你一起陪葬!” 曹阙闻言瘫倒在地,双眼失神地回味这一场美梦,忽地,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唐安宁,拽着唐安宁的衣角说道:“安宁,朕错了,是朕鬼迷心窍,你救救我,你们姐妹都手下留情。” 唐安宁见他一介君王,如今跪地求饶,方才还对唐晚宁那句“除了我这二姐瞎了眼睛,选了你做夫婿”有所不满,现在倒十分认同了。唐安宁甩开曹阙的手,不悦说道:“你放心,唐盟的目标不是你,你的生死无人在意。” ------------ 第八十六章:唐门嫡女 第八十六章:唐门嫡女 忽一阵琴声悠扬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夏侯猱将古琴置于几案,自顾弹奏了起来。她目色冷漠,轻声叫道:“王上,请回正座!” 曹阙见她抚琴,才想起席间还有她在,心下总算安定了些,起身整理衣冠,正色道:“夏侯将军,朕酒后失态,让你见笑了!” 夏侯猱并不搭话,她虽应金朝之邀出仕,但她性子孤傲,对谁都是一样,即便是曹阙,她也从不卑躬屈膝。 唐安宁可顾不得这许多,她时刻都在计划着冲出铜雀台,可若要与唐宴宁对阵,她心中无十分把握,可若再耽搁一刻,水汜和就多一分危险。当年唐盟围攻汜水城时,汜水城尚有三大高手守护,都全城战死,这些年唐盟日渐强大,水汜和却孤身一人,如何能够支持! “阿琰,一会我要动手,你且找机会向外跑,记住,千万要小心那个女人!”唐安宁朝唐晚宁瞥了一眼,曹琰稚嫩的小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唐安宁缓缓将长剑抽出,指向唐宴宁道:“大姐,你我若是拼毒术,难免会伤及无辜,姨丈是流锋剑派的一代剑豪,我就以清尘山的剑术向你讨教几招如何?” 唐宴宁应道:“如此最好!”右手向前伸出,暗运内力回扯,唐安宁身后一个侍卫的长剑倏地脱鞘而出,落于唐宴宁手中。 “好厉害的内力!”在座之人无不惊叹,这门隔空取物的本事,需极高的内力方能使出,且唐宴宁与那侍卫相隔数十步,如此远的距离,长剑的回径竟毫无偏差,其内力之高由此可见! 唐安宁快步疾出,逼至唐宴宁身前,手中长剑劈斩点刺,与唐宴宁缠斗在一起。清尘剑术与流锋剑法都是攻势极为凌厉的上乘武学,两相对决,属实精彩!唐安宁轻功当世无比,此时见她满厅游走,一招未毕,二招已至,剑招初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抵敌时身已转右,剑是剑,人是人,两都殊不相干,一套清尘剑法使出十余招,亦是令在座诸人无不骇然钦服。 在场之人除了唐家姐妹,陈国一干人等丝毫不知他们的皇后竟身怀绝技。唐安宁自小便知父亲身份特殊,是以从不于人前显露武功,唯一一次被唐晚宁设计出手,也让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是以这些年来,她更加谨小慎微。但此时内有曹琰要保,外有水汜和要救,她只得放手一搏! 曹阙双目呆滞地望着厅中二女激斗的场面,脑海中一时空白,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心知,唐安宁隐忍了这么多年,此刻的决绝都在剑上,是再也无法挽回的了。 曹琰牢记母亲的话,待动手时,他就伺机外走,唐安宁让他提防把他拎起的那个女人,他此时朝唐晚宁看去。见唐晚宁正全神贯注地观战,暗自庆幸那个女人没有来抓自己,正欲向处面逃跑时,忽然望见那个女人的左腕处暗藏着一支袖箭,她此时不经意地把手抬起,袖箭对准的,正是唐安宁的身位。 ------------ 第八十七章:曹琰身死 第八十七章:曹琰身死 “坏女人!”曹琰见唐晚宁欲施偷袭,脚下踏着快步朝唐晚宁奔去,他虽年幼,但也习得几式移身步法,又急着救母,转瞬之间就闪至唐晚宁身前。唐晚宁全神贯注于激斗之中,忽感有人朝她急冲过来,想也不想就将袖箭向来人射出,只听得一声闷吭,便见曹琰倒在自己身前。 “太子!”夏侯猱大声惊呼,指下重捻复挑,“嗡”地一声,一记弦杀气劲直取唐晚宁颈项之间,唐晚宁大惊,急忙向后弓腰躲过,再一起身,却被唐安宁一记快剑割断了喉管,鲜血喷射飞溅,她面目狰狞,双手紧紧箍着喉间,不过几息,便倒地气绝。 “阿琰!”唐安宁抱起曹琰,嘶哑地叫着,鼻下已没了气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唐门的手段,任何一件刀兵暗器,都可瞬间置人于死地。 “阿獠,阿狩,护好圣驾!”夏侯猱身后两个青年将军迅速拔剑起身,一人守在曹阙身前,一人护在唐安宁身前。夏侯猱止了琴音,将古琴抱于怀中,缓步走至场中,平静说道:“唐盟主,你们唐家的私人仇怨,夏侯无意多言,但太子乃我陈国皇家血脉,但有损伤,即是灭门之祸!” 唐宴宁蹲在唐晚宁的尸身旁,目下流淌一缕悲痛,听闻夏侯猱所言,起身说道:“三妹一时失手,如今也命丧二妹剑下,也算偿了。” 夏侯猱厉声道:“皇后的一剑,报的是杀子之仇,此仇于我陈国而言,是为抄家灭亡诛杀九族的大罪!” 唐宴宁闻言冷笑,她双目一闭,再睁开时,蓝色的眸子里透出无穷杀气,这股杀气如同实体化,在场众人无不感到巅顶重压,双腿颤立,她阴沉地盯着夏侯猱,语气不屑地道:“你陈国没有灭我唐盟九族的本事,我却可以随时要了你整个王宫的命!” “报!大将军闯宫!”话音未落,门口几个侍卫被一阵强横的内劲震飞到厅内,随后门口出现了一个浑身包裹着金色气罩的高壮男子,他的眼神中有经历风霜后炼成的冷毅,面庞上有被风沙打磨过的粗糙痕迹,但手中的那柄无锋重剑却仿佛在告诉别人,他的职责是守护。 “安宁!”金朝连连呼唤了好几声,唐安宁才从丧子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一见到金朝,唐安宁再也控制不住,伏在他肩头大声地哭了出来。此时情形不必多问,金朝也大概猜出来龙去脉,他低头见曹琰已无生机,唐安宁更是哭得泣不成声,他的心中也如刀割斧砍一般。他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这丧子之痛,只能默默地让唐安宁伏在肩头哭泣,再帮她提防着四周对她不利的人。 唐宴宁的杀气威压,自金朝踏入厅中的那一瞬就消散不见,众人见金朝浑身上下有金光护体,又化了满厅的杀气,以往都以为是沾了水汜和的光才小小年纪封了陈国大将,此时方知这位大将军真有几分本事。虽有几位大臣看着唐安宁伏在金朝肩上哭泣有失体统,但也无人敢言。 ------------ 第八十八章:还阳禁咒 第八十八章:还阳禁咒 曹琰那一箭正中心脉,又是唐门特制的喂毒暗器,触之立死,根本没有施救的时机。金朝见唐安宁悲痛欲绝,心知即便是药王郁璧姑娘和清尘山主联手,也绝无可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金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他双手抓着唐安宁的肩膀,呼喊道:“安宁!安宁!我们带着阿琰去找城主大人,也许他还有办法!” 唐安宁闻言立即止了哭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下,她听得金朝提醒,也豁然想起,水汜和当年的两大神技,一是极为阴狠的凶冥十杀咒,其二便是逆天改命的还阳禁咒! 二人急忙抱起曹琰回走,快马奔驰,不多时赶回将军府,见曲青花双手持剑把在门口,阶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名黑衣杀手,看装束应都是唐盟中的高阶杀手。二人无暇理会,只照了个面就快步向内院奔去。 水汜和将曹琰胸前的袖箭取出,以水之再生能力将伤口修复,随后虚弱地说道:“琰儿寿元未尽,可以用还阳禁咒起死回生,不过,当年我以还阳禁咒作为交换,换取了我师姐灵犀宫主三年修为,如今我师姐犀宫主已故,现在这门咒术,我亦不知在何处!” “还阳禁咒吗?我倒是知道!”曲青花方才见金朝与唐安宁抱着曹琰慌乱闯入,又巡视了一圈,确认已将唐盟的高手击杀完毕,就赶紧跟了过来,正巧听到水汜和在谈论还阳禁咒! “在哪里?”唐安宁心中又燃起希望,急切问道。 “当年赵国南下,灵犀宫主陨身后将还阳禁咒交给谢氏一族保管,我父亲曾助谢氏一族南迁,如今谢家安居在中立之地,北陵城中!”曲青花说道:“这还阳禁咒,作为一门逆天禁术,谢氏一族特地为此设下一座七层高楼,供奉在楼顶,由谢家的绝顶高手守护。我听父亲提起过:谢氏重楼隘,青黄紫金白。这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觊觎还阳禁咒的势力,皆无人能从青黄紫金白这五位高手手中夺取禁咒。” “即便是修罗场,我也要闯一闯!”唐安宁抹干了眼泪,红着眼睛,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金朝说道:“好!我们兄妹俩就闯一闯这谢氏重楼!” 曲青花接道:“唐姐姐,我曲家于谢氏有恩,这一趟,由我代你走一遭吧!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还阳禁咒给你拿回来!” 唐安宁感激道:“青花,我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认识你这么一个好妹妹。” 金朝也跟道:“郡主不远千里奔驰天水,以襄国重器将我换回,又随我日夜兼程,还未得歇息,今夜又为了守卫将军府连战数十名高手,现又要随我去闯谢氏重楼,此等恩义,百世难遇!金朝拜谢!” 曲青花脸色微微泛起红晕,随即正色说道:“我们襄国的武道,为国而战,是为大义,为亲朋弱小而战,亦为大义!” 为国而战,为亲朋弱小而战……金朝忽地想起六年前,赵国奇袭天水,胡沙萍率青秀剑派英勇迎战,叶云州向蜀中唐盟求救却被唐盟拒绝。那时金朝便想:这唐盟势力极大,高手众多,但皆是没有家国大义之辈,此等乌合联盟,必定要将其连根拔起! ------------ 第八十九章:谢氏重楼 第八十九章:谢氏重楼 “阿朝,唐姑娘,还阳禁咒的反噬极强,如今师父重伤未愈,陈国又暗伏了不少唐盟杀手,留在陈都恐有危险。”云水遥缓缓说道:“北陵与南陵一江之隔,过了南陵城就到汜水城了,不如让师父先回汜水城休养,待阿朝与郡主拿到还阳禁咒,直接送往汜水城来!” 金朝心想这样也好,让水汜和、唐安宁一行人先回汜水城,总比留在陈国更安全些。进宫前早让戚华等人收拾行囊,此时马车也已准备妥当,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城向南行去。 待把他们送上开往南陵的客船,金朝与曲青花才放心地向不远处的北陵城行去。水上是水神的领域,水汜和虽然受伤,但有云水遥在,安然渡江无恙,过了江就安全了。 “襄国郡主曲青花,特来借还阳禁咒一用!”二人来到谢氏重楼,这里花草繁茂,生机勃勃,入鼻都是草木清香,沁人心脾。曲青花报上名号,不多时,一楼的大门打开,一个青衣淡雅的妇人行了出来,对曲青花略施一礼,问道:“尊下方才报的是何名号?” “襄国郡主,曲青花!”曲青花说道:“青黄紫金白,想必姑姑便是谢氏重楼的第一层守护,谢青叶前辈,既如此,还请姑姑赐教!” 谢青叶并无战意,问道:“郡主稍安,令尊将军近来可好?” 曲青花答道:“家父一切都好!谢氏去年给我爹爹送来的是可增强修为的三品神农元丹,我爹爹服用后剑意更胜,常感叹谢氏不愧为神农后裔,天下丹药,皆不能出其左右!” 谢青叶微微颔首,道:“将军谬赞了,若无将军,谢氏焉有今日。”说着她朝楼上叫道:“曲将军之女前来,几位还不快出来迎接!”说音刚落,楼上几层的门窗打开,分别各下来一人,根据排号,应分别是谢黄连,谢紫苏,谢金沙。 谢金沙是名老者,头发已白,看年纪应是几人长辈,了解二人来意后,谢金沙拱手道:“将军恩情,无以为报,我等不敢与郡主动手,请郡主上楼去吧!” 金朝与曲青花相视一眼,皆是又惊又喜,正欲上楼,老者又道:“郡主,五楼六楼无人看守,有些上好的丹药与医书典籍,两位可适量而取,但若要更上一层,还请两位多多留神!” 两层藏宝的地方竟无人看守,金朝不禁疑惑,若是有人能闯过四关,就可任意取走谢家的丹药与典籍,那谢家岂不亏矣。 金朝不知道的是,谢家七层重楼,正是以五六两层的巨利劝阻闯关者既得即返。然而大多闯关者,都会认为关卡越高,奖励愈为丰厚,五六两层的奖励即已如此,便都会想再上一层去闯一闯,结果都折在第七重楼上。 “谢氏重楼隘,青黄紫金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白老先生就是谢家七重楼上的王牌!”金朝与曲青花上至第六重楼时,望着上面说道。 “猜对了一半,这第七重的守关者,名曰谢白芷,不过,她是位女子,并非先生,且与我同岁,也称不得老!”曲青花秀眉微颦,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说道。 ------------ 第九十章:青白对决 第九十章:青白对决 听到是位年轻少女,金朝稍放松了些,不过见曲青花神色紧张,却又暗感不妙。他与曲青花相识以来,不管多大的困境,从未见她有过半分异色,问道:“这位谢白芷姑娘武功修为还在你之上?”金朝所识人中,曲青花已是极高的剑术高手! “我父亲曾评价这位谢白芷,乃是破境之下第一人!”曲青花道:“因此,我非来此处不可,也是想领教一下,我比她差在哪里!” 二人一起登上顶楼,顶楼空间不大,正中间一架方桌,上面端放着一本残破的古籍,正是还阳禁咒。金朝大喜,正欲伸手去取,忽数十道七彩剑气从四面袭来,将方桌笼罩在内,令人不可靠近!那剑气清灵无比,仿佛有生命一般,只是阻拦金朝的取书的手,并未伤人。反倒金朝一触那道剑气,便觉剑气从指入体,顺着经脉循行滋养,呼吸之间,便觉体内内力充盈,舒适无比。 方桌之后,剑气汇聚凝形,化成一个清新俏丽的白衣少女,少女手持一柄泛着七色光华的三尺长剑,那剑身虽三尺,虹光却又在尖上延展。那是……剑芒! 金朝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个词,传闻三百年前有一位天才剑师,曾领悟无上剑道,修练出半尺剑芒,该剑师也被称为人间剑神。金朝望向谢白芷,见他手中长剑,剑芒延展足足一尺有余,不由得大惊:眼前这个少女,武功修为已不知到了何种境界,难怪会被曲高称作:破境之下第一人! “神农剑,谢白芷!”曲青花沉声叫道,双手自腰间拔出青霜与青黛两柄长剑,运上内力,两剑的锋刃上也各自凝出近一尺的剑芒。金朝两相比较,曲青花凝出的剑芒虽略短寸许,但双手共凝剑芒,亦是天下无二。这两位年纪少女,都是用剑的绝顶高手,此时动起手来,剑招缭乱,令人目接不暇! 曲青花所施展的,是襄国的襄天神剑剑法,这剑法乃曲高自创,剑走轻灵,隽朗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极尽风流之态,使到精妙之处,令人眼前斗然一亮。那谢白芷使的剑法尽在守御格挡,无论曲青花双剑从何处攻来,剑招如何变幻,皆近不得她身旁一尺之境。转瞬间,二人交手二十余招,那谢白芷始终未见半分攻势。 金朝见曲青花难以取胜,也取出金戈剑加入战局,与曲青花左右合战谢白芷,三人又斗了数百招,曲青花与金朝气力渐短,那而谢白芷却始终气定神闲,巍然不动地守在方桌后。 三人暂罢停手,金朝深吸口气,问道:“这谢白芷是何方何圣,战了这许久竟还内力充盈,丝毫未损?” 曲青花也喘着粗气,说道:“并非她内力丝毫未损,只是她手中的神农剑,有滋养万物之能,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她恢复气力,她的剑意又只在防守,除非能将她瞬间击杀,不然有神农剑的加持,无人能将她战败。” “如此说来,再打下去她也不会有半分损伤,此消彼长,我们始终无法打败她!”金朝原本以为,内力深厚绵长是自己的优势,若不能得胜,便与谢白芷长久缠斗,终能斗到她力竭,到那时再取还阳禁咒即可,没想到她手中的神农剑竟如此厉害! “那倒未必!”曲青花双剑在手,紧盯着谢白芷说道:“清尘山有一秘术,可瞬间大幅度提升修为,清尘先雪曾以此秘术两度救吴国于危难之中,此术我也偷学了。” 金朝闻言惊道:“那秘术反噬极强,先雪姑娘险些丧命。”曲青花自顾说道:“无妨,比起反噬,我今日一定要赢她!” 曲青花身周的气场在不断增强,此时狂风大作,四下温度急速下降,门窗随狂风不断地撞击墙壁,顶楼的瓦片也横飞坠落。金朝知曲青花使用了秘术提升修为,她原本已是人间绝顶高手,再提修为,怕是可堪破境! “神技——锋霜剑境!”曲青花轻喝一声,霎时间狂风挟裹着漫天的冰寒剑气从四面八方向谢白芷袭去,这千方剑光同时击出,任谢白芷防守再强,也绝难抵挡! “地泽万物,神农御鼎!”只见谢白芷左手伸出,一个似金钟一般的小鼎迅速变大,将其笼罩其中,那漫天锋刃击在鼎上,皆被尽数化去。 “神农鼎!”金朝大惊,又是一件神器,这谢白芷既称为破境之下第一人,武功已是极高,又身兼神农剑与神农鼎两大神器,一件令其百战无伤,一件坚不可摧,有此两大神器在手,即便曲青花凭借秘术半步破境,使出最强的一击,也未能将其击败! 曲青花见一击不成,将全身内力缓缓调动,汇聚于青霜剑上,随即以气御剑,飞剑直取谢白芷。谢白芷有神农鼎守护,自是不惧,青霜剑刺于神农鼎上,曲青花不断地向剑上积聚剑力,是要以单点蓄势,破了神农鼎的防御。谢白芷也汇聚内力,全力用在防御青霜剑上。 剑鼎相较,实是二人的内力角逐。谢白芷有神农剑源源不断地提供内力,占据优势。但曲青花此时在秘术的加持下,内力更胜一筹,若是持续作战,势必不及,但汇聚全力的单点突破,或有可能战胜。 忽地曲青花又出一剑,青黛剑自另一侧刺向谢白芷,谢白芷急忙又分出内力去防守,如此一来,看似坚不可摧的神农鼎,此时全力都在防守两剑的突破点上。 “你输了!”曲青花带着得意笑道。 谢白芷面上疑惑,忽感到颈间一道剑气,见一柄琉璃长剑不知何时已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她望着那柄视之形犹不显的长剑,轻声说道:“陆离剑!” “正是!”曲青花收回青霜与青黛,面上满是喜色,说道“你有两大神器在手,天下无人伤得了你,你能防得住所有看得见的招式,可看不见的呢?”说着又将陆离剑收回。 “我以为你使得是双手剑,没想到还有第三把剑。”谢白芷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既如此,还阳禁咒你们拿走吧,我也就此解脱了。” ------------ 第九十一章:逆天神术 第九十一章:逆天神术 “娘!”曹琰于法阵中醒来,环顾四周,最后起身扑到唐安宁身前。众人见施术已成,皆是大喜,唐安宁更是激动得说不出半个字来,只紧紧地把曹琰搂在怀中。 “天下当真有人能施此逆天神术。”一声惊叹,正是谢白芷发出。她虽是还阳禁咒的守护者,但她生平从见过能驾驭此等咒术之人。是以当金朝与曲青花离开重楼时,她也想跟来见识一下。反正七重楼上没了还阳禁咒,她也无需再守在那里。谢白芷与曲青花年纪相仿,又都是天下难得的剑道奇才,曲家又与谢家关系亲厚,二人一路上形影不离,倒像是一见如故的缘分。 “你虽修为极高,但长年于七重楼上,所见所识也未免受限,这天下能人极多,有趣之人也是不少,有情有义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你且就跟我玩上几年,我带你一一见识!”曲青花说道:“对了,吴国有位能变出两个太阳的圣贤,他说过要带我出海打鱼,我们一起去!” “好。”谢白芷虽面色淡定,难见喜怒,但眼神中碧波流转,满是向往。 “师父,你如何了?”云水遥搀扶起水汜和,关切问道,众人也都走上前来。 水汜和神色极差,望着金朝与唐安宁说道:“我知你们二人接下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我已无力帮衬,我给琰儿留了个礼物,就当是个纪念吧。”水汜和说完,身形渐渐变淡,最后化作一团水雾,飘流回汜水河中。 “师父此次,不知又要闭关多久。”云水遥担忧道。 “放心吧,云姐姐,城主大人是不死之身,我们都活不过他,让他慢慢闭关吧。”曲青花见气氛较为伤感,出言打趣道。 “阿朝,小师妹,方才城主大人说,你二人要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指那件事?”容焕宁开口问道。 金朝回道:“没错,容师姐,我与安宁已经决定,要瓦解唐盟!该报的仇,也是时候报了!” 容焕宁叹道:“这段恩怨自上一辈开始,如今也牵扯了三十年,是该有个了断了。只是唐盟势力庞大,门派众多,单以我们几人恐难成事。” 金朝与唐安宁心中皆知唐盟势力是何等庞大,高手是有多少,但他们丝毫不惧。当年汜水城主携座下四大高手就令整个唐盟深深畏惧,如今两方之差,绝不是人数上的差异。 “我听说渝州有个流锋剑派,号称天下第一剑派,我虽不知他有多少本事,但这剑上的第一之名,只能在我襄国!阿朝哥,这流锋剑派我先预定了!”曲青花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然而却是挑了块最硬的骨头,金朝与唐安宁一齐向她行礼道谢。 “娘,这红莲地狱是什么?”几人正在说话,无人发觉曹琰手上正凝结出一道血红色的莲花咒印,唐安宁见状大惊,慌忙将其打断。在场几人也无不惊骇,这红莲地狱乃是凶冥十杀咒的最后一咒,当年水汜和就是以这一招将唐盟高手尽焚于汜水城内。此时竟由曹琰的手中结出红莲地狱咒,众人岂能不慌?也这才明白,刚才水汜和说给曹琰留的礼物,原来竟是红莲地狱! “还有一事!”唐安宁抚着曹琰的额头,对金朝说道:“大哥,我想给阿琰改姓。” 金朝与曹琰同时说了声:“好!” 唐安宁继续说道:“我不喜阿琰随他姓曹,也不愿随我姓唐,既然阿琰的命是伯父救回来的,就随伯父复姓水汜如何?” 金朝自是没有异议,曹琰也知父母既已离决,他继续姓曹反而令母亲心烦,况且他也十分喜爱这位有通天本领的祖父,随他姓也无异议。笑道:“那我以后就叫水汜琰了!” ------------ 第九十二章:复仇行动 第九十二章:复仇行动 一个月后,钟离浚,李苏,胡沙萍,叶云州,等人也均已到齐,金朝便开始制定行动! “唐盟盟下共有三十二家门派,其中成都境内有十八家,除此之外,渝州城的流锋剑派,丰都的归魂殿,还有赤水的赤霄阁最为棘手,余下那些小门派都不足为虑。但唐盟结盟数十年,各门各派情义深厚,守望互助,若要动手,就须一齐铲除!”唐安宁说道,唐盟的门派组成,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 “丰都,归魂殿。”郁璧咬着牙,说道:“阿朝,安宁妹子,若要对归魂殿动手,请务必带上我。” “我随你一起!”叶云州望着郁璧说道。 胡沙萍拍拍脑门,无奈说道:“我夫君会牵制住汉中的两家门派,实不相瞒,云州回天水后,常常惦念药王姑娘,是以我这个想当婆婆的,就先请命去对付丰都归魂殿的那帮小阴鬼子。” 金朝见郁璧双颊微红,显然二人都互生了情愫,叶云州生得潇洒,人品武功也都过得去,最重要的是:胡沙萍这个婆婆可是爽快地很。便当即敲定下来。 “阿朝,唐门必是你和安宁的,我和浚哥就带着兄弟们为你扫清城外的援军与障碍!”李苏道。钟离浚也接道:“小师弟要干大事,你的十几个师兄都已磨好了枪等着!” 金朝心中感激,却也不必多说言语。 “阿朝哥,流锋剑派是我早预定了的,你可别忘了。”曲青花也不甘落后。 “流锋剑派,不是已经被灭门了吗?”钟离浚疑惑道。 “灭门!”众人大惊,曲青花连忙问道:“谁干的?” “你爹!”钟离浚道:“上个月你在陈国将军府门前与数十名唐盟高手激战,那些高手都出自流锋剑派,叔叔听闻后亲自杀上流锋剑派,将其灭门了。” 众人愕然,暗道这位曲高将军可真是护女如虎。曲青花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继续说道:“那我随你一起去唐门吧,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蜀中的第一大门派是何排场!” 金朝道:“好!那就由我,唐安宁,曲青花,谢白芷,云水遥,五人同去唐门!” ------------ 第九十三章:天水金朝 第九十三章:天水金朝 当天际第一缕晨辉突破云层的束缚,投射在成都城上时,一场战局也悄然拉开帷幕。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今日空空荡荡,铺面市坊都门窗紧闭,整个成都城都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 远处城门口的大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五个并排而行的人影,他们步伐沉稳,笔直地向前走着,虽未出声,可也觉察得出,五人的胸中战意澎湃,今日是抱着决战的意志而来。 “蜀中唐盟,天水金朝,前来拜会!” 金朝仰起头颅,啸声如雷,在整个城市上空滚滚不休。 而此刻的唐盟,也早已做好了战备,唐门早将近处盟下的十八家门派高手尽数召集,为的就是这一天。 唐门的大殿上,两人坐于其中,此二人便是整个唐盟中最位高权重之人,正座之上,是唐盟盟主唐宴宁,而靠其下处,便是唐门掌门唐玄! “金朝和安宁倒真的有胆敢来,就凭他们几人,今日我定要让他们给晚宁偿命!”唐玄一拍桌子,面上皆是恼怒恨意。 唐宴宁瞥了唐玄一眼,眉间可见一缕哀愁,今日终是到来了,她也不知她们姐妹为何到了现下不死不休的局面。但现下容不得她多想,金朝的战书下得是整个唐盟,她身为唐盟盟主,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这一战。 “舅舅,我劝你还是先把仇恨放下,头脑清醒些,金朝内敛,安宁隐忍,他们既然敢来,就不会是一时冲动,你莫要轻敌了!”唐宴宁见唐玄此时还把私情放在首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这位舅舅,眼界格局始终过于狭隘了,也许如果不是因为他,唐白高蝉夫妇也不会死,更不会有今日局面。 “宴宁放心!我唐门近千高手,还怕他五人不成?且赤霄剑主桑榆前辈也已经在路上了,有他在,金朝与安宁那几个,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唐门。”唐玄胸有成竹,仿佛这一战早已握了胜券。 唐宴宁不再多言,她知争论无益。只回想起当日铜雀台上,金朝出现时,竟能将她的威压清散,其内力修为,不知已到了何种境界!她独自走到门前,蓝色的眸子深凝远处,见五人已至,口中自语道:“来了!” 大门口处,是数百唐门弟子排成的大阵,各执暗器兵刃。几人行至门前,唐安宁先开口道:“家母为前任盟主唐白,今日我唐安宁回家,诸位弟子也要阻拦吗?” 昔日唐白仁善亲厚,待下宽和,人虽已故,唐门弟子中也有不少感其恩德,不愿阻拦唐安宁,便起身退至一旁。唐安宁也不多说废话,双臂一振,数百支牛毛毫针自袖间飞出,她出手极快,这些弟子未来得及反应,便中针倒地。唐安宁对那些未加阻拦的弟子说道:“多谢!” 五人继续向前,晴空高阳下,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越往前走,雨珠越密,待至第二道门时,唐门弟子已不留情面,直接动手,四面射来无数飞矢暗器。云水遥操控着漫天水雨,在四面凝化成形碧波荡漾的屏障,飞矢暗器一进入屏障,气力就被尽数化去,如石沉大海,玎玎落地。 云水遥一手操控着水幕屏障,一手施术将漫天雨水作化一道道细小狭长的气刃,密密麻麻的水刃向四面八方斩去,让敌人避无可避。 再往前走,是唐门的第三道关,唐门除了毒与暗器,暗杀术也堪称绝技,这第三道关口,皆是唐门中精锐的暗影刺客,或刀或剑,或铜锤锁链,各式奇异兵器都有,且此处的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森然的杀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若想把这百名精锐杀尽,也是需要点时间的。”曲青花双手合剑,再次使出锋霜剑境,为几人开辟出一条无阻之路,说道:“你们先去,我要在这里痛快痛快!” 唐门的中央武场上,各门各派的高手早已等候多时,唐宴宁与唐玄二人立于高台上。唐宴宁见门下弟子多有折损,目光中闪过一抹狠戾,朗声说道:“金朝,安宁,我想了许久,这次相见,要说些什么,但现在看来,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那就各凭本事来论生死!” “好!”金朝运起上元真气,浑身包裹着一层护体金光,他率先走至武场中央,目光扫过武场四周的大批人影,嘲讽道:“我金朝今日要瓦解的是整个唐盟,既然各门各派的掌门都在,便请一一下场赐教,我一人连战你们十八家门派,你们门下的高手,掌门皆可上场!”最后目光锁定在唐玄身上,狠声道:“还有你!” 金朝言行,激起一道道惊异的窃窃私语。 “好狂妄的小子,竟要连战我们十八家所有高手!” “听说他曾在唐盟的千机阁里习了各门各派的武学,对我们门下的武功都有了解。” “那又如何!苦练了几十年的功夫,难道还不及他看过几眼武学精要?” 不只是各派掌门、高手,唐安宁与唐宴宁二人也是有些不解。即便金朝内力高深,但每战一场,必有损伤,连战十八场,莫说气力难支,就算能战胜各家掌门,那又有何气力再战唐门?要知道,唐门才是整个唐盟中高手最多的门派。 “宴宁,这……”唐玄也是疑惑不解。 唐宴宁冷哼一声,道:“他要战,便同他战!” “血剑门掌门携两位师弟,向阁下讨教!”三人走到武场之中,报上家门,便提剑从不同方位向金朝发起进攻。三人剑招都是狠辣至极的杀招,且联手攻击,杀招接踵而来,十分凶险。金朝徒手与他们缠斗,不多时身上便已受了几处剑伤,好在都只伤到皮肉,并无大碍。约斗了半柱香,三位的气力渐消,招式也慢了下来。金朝瞅准机会,连出三掌,将三人击出十丈之外,重伤呕血。 原本众人还以为金朝有多大的本领,竟托大到不用背上的金戈剑,但见他虽然取胜,身上也受了十余处剑伤。一时之间,各门派也都心中有点底,便朝场中一一轮战! 战至第十五场时,一道剑鸣自东南角响彻云霄而来,金朝与唐安宁神色一凛,知是赤霄剑主桑榆到了,不由得怒恨涌上心头。 唐盟众人一见到赤霄剑主现身,也都欢呼雀跃,各行大礼,一齐叫道:“恭迎剑主!” 桑榆不理会众人,望着武场中已浑身是伤,气力将尽的金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当日一丝恻隐,竟酿出今日祸事,桑榆之过矣。”说着手中渐渐凝出一柄赤色剑气,直取金朝。 “嘣”地一声巨响,剑气被一道七色光华拦下,谢白芷手持神农剑挡在二人之间。对上桑榆,也无半分惧意,清声说道:“桑榆前辈,我受人所托,要拦你至这十八场武斗结束,在此之前,你不得对金朝出手!” 唐盟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大惊,那个如雪般白皙的美丽少女,到现在都未出手,竟是金朝用来牵制赤霄剑主的底牌! “神农剑,谢白芷!”桑榆望着那柄闪耀着七色剑芒的长剑,眉头一挑,轻抚胡须,沉吟说道:“听闻曲高曾言,你乃破境之下第一人,虽有神农剑在手,但破境之上与破境之下,即是天壤之别,你有把握能阻拦我?” 谢白芷都不正面答话,她微微笑道:“曲高将军予我这个名头,谢氏也时常惶恐。天下强者之多,破境之下第一人如何敢居?”见桑榆未再进招,谢白芷继续说道:“吴国圣贤,清尘先雪,于十八坞独战赵国三大高手,其中一人更是大乘境巅峰。如此战绩,谢氏自愧不如!” 桑榆观望了一下武场战况,金朝在勉力支撑着第十六场,心下倒也不着急去杀他。这谢白芷既言,阻他至十八战结束,那便再予他两战时间。谢白芷方才能轻易化去他的一道剑气,可见曲高所言非需,若是此时与其动手,一时之间未必能将她击败,那时反倒折损了自己的威名。想定如此,桑榆不紧不慢道:“清尘先雪,天资极佳,原本也是修行的奇才,但她两番使用秘术越境,已遭反噬,修行前程尽毁,当不得这破境之下第一人。” ------------ 第九十四章:金刚武神 第九十四章:金刚武神 谢白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襄国郡主曲青花,剑术高绝,且是天下少有的双手剑师,深得其父真传,可堪破境之下第一人!” 桑榆望着不远处,曲青花正力战唐门精锐,双手剑使得出神入化,襄天神剑也舞得极为纯熟,但唐门的那些暗影杀手,都是杀人如麻的勾魂使者,一招一式皆可要人性命。曲青花虽未落败势,但于生死拼杀之间,尚显得稚嫩了些。桑榆仍摇了摇头,回道:“此女剑术虽高,但心性洒脱,贪享安乐,心志并不在武道之上,虽有天下独一无二的条件,但其父过于庇佑,还未经历过真正的血战,也难堪破境之下第一人!” 谢白芷又道:“那还有一人,他身怀绝顶内功,精通百家武学,惯用多种兵器,于武道上造诣无比,更身经百战,心怀仁义,自请于天水守城六年。其武功、心性皆是上品,可堪为破境之下第一人?” 桑榆闻言仰天大笑:“你说的是场上这位金朝?” 谢白芷目色沉了下来,加重语气道:“正是!” “破境之下第一的人选里,还未能有他的名号!”桑榆摇头笑道,见谢白芷目色不善,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掐指算了算,双目中满是疑惑,随即大喝道:“好啊!原来今日的十八场连战,就是你为破境而蓄势。” 正如桑榆所说,破境之上与破境之下,是天壤之别。因此,即便有曲青花和谢白芷相帮,桑榆也未将二人放在眼里,但若是让金朝成功破境,那此间胜负就难以预料!念及此处,桑榆双目尽现凶芒,手中赤色长剑凝出实体,大臂一挥,赤霄剑蕴藏着无尽杀气直取金朝。 “神农御鼎!”谢白芷知晓说出金朝之名,必会让桑榆察觉,是以早做好了防备。她将神农鼎掷出,阻挡赤霄剑,但即便神农鼎是为神器,赤霄剑亦是天下第一名剑,剑鼎的品质上或相差不大,所持者的实力却有悬殊。谢白芷见神农鼎抵挡不住赤霄剑的攻势,连忙收回,又发动神农剑之力,以七色剑气再次迎击,两剑相交,剑气爆裂,谢白芷退后了几步,嘴角沁出一丝血迹。 虽受了内伤,但神农剑在手,伤势几息之间便已复元,她见桑榆再次出手时,又将神农鼎御于身前。不论如何,有神农剑鼎两大神器在手,谢白芷还是有再接桑榆一剑的把握! “不必了,谢姑娘!” 身后响起金朝的声音,谢白芷转过身来,见金朝满身伤痕血迹,虽然狼狈,但他身后的金戈剑却始终未出鞘。谢白芷知道,那是金朝留着对付桑榆的,此时既然金朝开口,谢白芷便退至一旁。 “小贼,我今日必杀你!”桑榆手中赤霄剑化作四道半月剑气的,自四面斩向金朝。金朝本就伤重,此时又是赤霄剑主的全力一击,众人也知生死已定,也有几人为其惋惜,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也实属不易。 唐安宁,云水遥和谢白芷三人,神色紧张地盯着金朝,虽万分担忧,但心中仍坚定地相信! 金朝双臂张开,全然放松,不作守势,四道剑刀破体之时,金朝全身的伤口处忽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随即他飞身而起,金色光芒闪耀在成都城上,令人不禁侧目,不敢逼视。 “破境——金刚霸体!” 随着一声暴喝,金光消退,众人睁眼望去,见金朝俯身落地。但此时,却又有些不一样,金朝的上身衣物随方才的爆破已不见,此时上半身全然裸露,原本黄褐色的皮肤变成了金铜之色,且视之身躯如铜浇铁铸一般刚硬,方才身上的伤口皆已不见,仿佛是在金光之中重铸了一副身体。 “我听师父说过,这上元真气修练至第十重,便可将肉身重塑,变成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云水遥望着宛如重生的金朝,惊叹道:“他终于做到了!” “我一直相信他可以做到,他虽不擅言语,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的人。”唐安宁双目噙着热泪,面上却满是欣慰。 谢白芷舒了口气,轻声道:“说十八场,就十八场,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呢!” “我来晚了是不是!”曲青花提着双剑,一路狂奔过来,见金朝气场强大无比,也知他登上破境,欢呼道:“阿朝,上吧!干掉这块个木剑!” 金朝手持金戈剑,一声厉喝,身形猛然一振,瞬间闪电般地朝桑榆掠去。“铛”两剑相交,一股凌厉的劲风顿时从那交接处扩散,在空中震荡出道道涟漪。桑榆身形后退两步,金朝又是一剑贴身,步步紧逼。 桑榆越战越苦,每每交锋,都被金朝体内的强悍内力逼退。他知金朝是以内力破境,近战于已不利,便想方设法拉开距离,以剑招阻其攻势。他将赤霄剑飞掷,拦住金朝片刻,迅速飞身而起,立于一座高台之上,双手幻化出铺天盖地的剑影,手臂一抖,那无数残影便如洪水暴泄般,对着金朝暴射而去。 剑影炽热,众人望之都感眼球灼痛,那无数道剑影虽然虚虚幻幻,可其上所携带的力量,却是令人不敢小觑。唐盟众人见桑榆使出了这一招,更是响起了一道道叫好声。 金朝身处剑影重围之下,目光平静,他将衣服上的一条破布系于头上盖住双目,将内力缓缓调动,汇聚于手中金戈剑上,随即在无数灼热的剑影交织中,一道金色的强悍剑气冲破重重剑影,直上云霄! 一口殷红的鲜血,在无数人的注视中,喷吐而出,高台上那人,闷吭一声,身体便如断翅的鸟儿,从上面无力地坠落而下。 摔落地面时,桑榆面色已是一片苍白,他口中仍不住地向外吐着鲜血。一时之间,整个唐盟静得可怕,每个人的眼神中,皆是骇然惊怖之色。他们难以接受,整个西蜀仰仗的赤霄剑主,竟在今日从高处陨落。更不敢想象,带着复仇而来的金朝,会判处他们什么下场。 金朝扯掉眼上罩布,一手金戈剑,一手赤霄剑,走到桑榆跟前,不屑道:“这就是赤霄剑主的破境神技吗?我可以承受你的全力一击,你却不能!你可知为何?” 桑榆口中不断涌着鲜血,如何能答。 “我中原的几位强者,皆是在为国为民的血战中破境,破境之后,便担起更大的责任,抵御外族。他们曾以少敌多,以弱战强,生死无惧,是以他们在修行之道上,变得越来越强大。我道习武之人,当以其为立身榜样!”金朝想起当年的黄河之战,胸中难免激昂,但低头对着桑榆之时,又顿生厌恶,说道:“据说,你是继汜水城主之后破境,若排起号来,也算天下第二,何以这么多年来修行未得寸进,今日竟败于我的手中?难道剑主这么多年来,只知在蜀中欺凌弱小,享受着唐盟的尊荣,替唐盟铲除异己,已忘了自己是一位修行者而不是唐盟的爪牙!” 桑榆眉头收紧,面上似乎是有些愧意,金朝抒完胸中所想,举起赤霄剑,将桑榆击杀! 重回武场之上,金朝竖剑指天,一道璀璨金光落于金戈剑刃之上,随即在场众人,立时感到无上的威压,心中不由得对武场之上的人产生了敬畏和臣服的念头。便是他现在下道指令,这些人也立时肝脑涂地地去办! 金朝注足了内力,成都城的空中缓缓响彻而起:“从今日起,我金朝领武神神位,督管天下武道,我道之人若失道义,吾必千里诛之!” “天下,又多了一席神位!”云水遥望着金朝已得神位,目光中满是赞赏! “可恶!居然想向他下跪!”曲青花秀眉紧蹙,双腿不住地打颤。她见唐安宁也是如此,心中稍稍安慰。但又见云水遥和谢白芷皆神情自若,面上带着柔柔笑意,似乎未感受到半分威压,不禁气恼道:“神气什么!我早晚也要弄个女神来当当,让你们见到我,也都想跪地!” 金朝的双眼,锁定了高台上的唐宴宁与唐玄。 唐宴宁见场下众人皆已向金朝臣服,自知大势已去,但也丝毫未现惧意,提声叫道:“金朝,我知你既要报当年渝州渡口之仇,又要讨唐盟不助天水城之义,这两件事皆因我和舅舅而起,你若不忿,杀我二人便是!”说着又转向唐安宁,惨淡一笑,似是交待遗言道:“二妹,唐家的基业是吾母所创,汝母所固,还请你顾念先辈创业不易,将其守住!” 唐安宁轻咬嘴唇,叫道:“阿朝!” 过了半晌,几人商量完毕,唐安宁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大姐,我无意于唐门的基业,但唐玄今日必死。此后这三十二家联盟就此解散,我们从此恩怨两清!” 唐宴宁正惊疑间,一道白影闪至身旁,寒光闪过,已将唐玄击杀。待她回过神来之时,见远处五人已并排离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